第十三章 月下憶往籌日後(第1/5 頁)
說來話長,是喝完酒後,徐世績、單雄信又找翟讓說話,說了半天。
但也說來話短。
說來話短,是徐、單和翟讓又說話時,李善道沒在場,他在外頭等著的,等到剛才回來時。
秦敬嗣聽完李善道對他為何這麼晚才回來的原因解釋後,問道:“徐大郎、單公找翟公又說甚麼了?這都快天亮了,說到這個光景。”
“也沒什麼,說了點寨裡的事務。”
徐世績又和翟讓說甚麼了?當然便是他和單雄信約定的,等吃了酒後,勸勸翟讓,不如接納李密入夥。這是關係到瓦崗發展的大事,更是高層的決策問題,事情現還沒定下,——回來路上,李善道問徐世績了,翟讓今晚仍沒給個準話,“君子慎密而不出”,李善道是知輕重的人,那他自是不好便把這事到處先說,哪怕對方是親近的秦敬嗣也不行,故他含糊帶過。
秦敬嗣也沒追問,讚了一聲:“以前在縣裡時就已聽說,徐大郎是翟公的左膀右臂,今上山的時日雖尚不長,但先是跟著二郎進山時,那些個寨裡的頭領、嘍囉們,一聽咱是給大郎送家書的,便無不禮敬、客氣,這又慶功酒散了,大郎與翟公說話到這麼晚,看來確是如此啊!”
“這話不消說。要非徐大郎在寨裡位高權重,我怎會領你們來投?”李善道笑道。
秦敬嗣說道:“是。二郎,說實話,你當初說想領著俺們投瓦崗時,俺還有點猶豫呢!”
“是麼?我瞧你那時挺積極的呀?”
秦敬嗣說道:“一聽二郎欲投瓦崗,十三郎、阿貴他們一個個大聲說好,躍躍欲試,俺那時當然不能說不願,掃大家的興。可實際上,俺心底那時是有點打鼓的!這投瓦崗,非同小可,一旦入夥,那往後可就是盜賊了。俺弟還小,俺若出了事,老母無人養護。”
往谷口走著,李善道問道:“現在還打鼓麼?”
“莫說現在了,其實那天回到家裡後,俺就不打鼓了,願跟著二郎投瓦崗了!”
李善道說道:“這是為何?”笑道,“回到家中,三郎你看見令慈,不是該更打鼓才對的麼?”
“唉,回到家中,見破屋爛房,燈火不點,黑漆漆裡,幼弟蜷於老母懷中,臥草掩氈,哀苦可憐,真是令俺深慚!枉為男兒,不能讓老母、幼弟過上好日子!這樣的窮日子,俺就算不投瓦崗,也沒甚奔頭!遂俺轉念一想,還不如跟著二郎來投瓦崗,不論投了後,俺會不會出甚麼事,至少仗著力氣,也許能獲些財貨,送了到家,亦能上孝養老母,下撫育幼弟。”
秦敬嗣的父親死在了大業八年的徵高句麗此戰中,他家現是母子三人。
他弟弟還小,才四五歲。
山中的夜風略帶涼意。
涼涼的夜風下,回憶起決定跟著李善道來投瓦崗那一刻時的情景和心情,秦敬嗣語氣沉鬱。
李善道拍了拍他的肩膀,撫慰說道:“三郎,別多想了。仍是我與你們商量來投瓦崗時,我與你們說的那些話:方今這個世道,朝廷如虎、官吏如狼,苛捐雜稅,徵之無窮,兵役、勞役,永無止時,不是個適合做良善人的世道。要想在這樣的世道中活下去,沒別的出路,只有一條,就是狠下心來‘做賊’!”
“是,二郎說的是!”
李善道酒意微醺,被秦敬嗣的話勾起了感觸,自來到這個時代後的一些見聞,紛沓地湧將上來,他進而喟嘆地說道:“就你家鄰居,劉四郎的手怎麼斷的?他害怕他會像那些被徵造東都、挖運河的縣人一樣,死在勞役中,而為逃勞役,他自己砍斷的,砍斷了還說是‘福手’。三郎你說,這不是荒天下之大唐麼?豈有自把手砍了,還稱之為‘福’的?這哪裡是福啊!悽慘二字不足言之!朝廷已把咱草民的日子逼到這等程度了,你說咱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