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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周背著書包剛從校門走出來，就聽見人群裡冒出一聲尖叫。所有人的目光都沿著聲音望過去，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蓬頭垢面地站在路邊，迷茫的雙眼，四處張望。

看臉，算是帥大叔，看衣服，皺巴巴的t恤有點兒醜。再往下看，就不忍直視了。因為他只穿了條內褲！有接孩子的家長呵斥說：&ldo;幹什麼的！快點兒滾！這裡都是學生，你要不要臉！&rdo;

可是那個男人仍然無動於衷。一個五大三粗的家長走過去，用力推了他一把，說：&ldo;快滾啊！死變態！&rdo;

就在這時，一個瘦瘦的身影衝出來，擋在那個男人面前說：&ldo;走開，別碰我爸！&rdo;

艾週一瞬間就驚呆了。

那個仰著頭，一臉兇巴巴的男孩，竟然是方至。而站在他身後的男人，是他的爸爸方烈。艾周完全沒想到，那個陪她在沙灘玩過一個暑假的男孩和她同校。而那個在照片裡帥氣又拉風的方烈，卻變得如此狼狽邋遢。

方至脫下身上的校服，圍在方烈的腰上，然後拉起他的手說：&ldo;走啦，你跑出來幹什麼啊！&rdo;

圍觀的人群，突然冒出一句說：&ldo;方至，原來你爸是傻子啊！哈哈。&rdo;

幾個男生也嘻嘻哈哈地附和：&ldo;不是說他騎車很厲害了嘛，是騎三輪車厲害吧。&rdo;

方至沒回應，也沒回頭，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臉憋得通紅。

一個男生悄悄從後面跟過來，一把扯掉了方烈身上的衣服。

男生們頓時爆發出一陣鬨笑。

方至終是忍不住了。他停下腳步，撿起地上的校服，重新給方烈系起來，說：&ldo;你乖，別亂跑，等著我。&rdo;

他轉身走到那個手賤的男生面前說：&ldo;你知道有什麼事情你怕我不怕嗎？&rdo;

&ldo;什麼？&rdo;

方至一彎嘴角，說：&ldo;找家長。&rdo;

說完，他就撲上去和那個男生廝打起來。周圍男生自然不會只看熱鬧，一哄而上。

有時，少年人的世界比成年人的世界還要冷酷。因為他們還不懂得體恤別人的痛苦與難堪，或者，乾脆將別人的痛苦與難堪當成娛樂心情的笑料。艾周常想，方至就是從那時候起註定沒有朋友了吧。他註定要一個人面對惡意滿滿的周遭。

那天艾周吃過晚飯，託詞去找同學，其實悄悄去了方至的家。

方至的家，又亂得不成樣子了。一百年的垃圾和一萬年的空氣都回來了。方烈躺在臥室的床上，睡得很熟。方桌上擺著吃剩下的方便麵。方至鼻青臉腫地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艾周說：&ldo;疼不疼？&rdo;

&ldo;廢話。&rdo;

艾周被嗆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半天才又開口說：&ldo;原來咱們是一個學校的。&rdo;

&ldo;才知道嗎？&rdo;

&ldo;你早知道怎麼不來找我？&rdo;

方至抬頭看了眼臥室的方烈，沒說話。他是不想讓艾周知道家裡的變故吧。

艾周又問：&ldo;你爸爸他怎麼了？&rdo;

&ldo;上次撞傷頭以後，腦子越來越不好用了，總是做一些亂七八糟的事。&rdo;

&ldo;對不起啊。&rdo;

&ldo;我爸傻了，你對不起什麼啊？&rdo;

&ldo;我是說今天放學，我沒幫你。&rdo;

方至淡淡地笑了。他說：&ldo;你個女生能幫我什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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