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體恤弱小(第1/3 頁)
輕影扭身看向楊硯書,冷白月光在她衣襬上映出一道明暗交織的斜影。
她面色平靜,道:“楊大人希望我怎麼想?當年程楚兩家也曾交好,說起來,我與程歲安還有過婚約呢,可程家飛黃騰達之後卻日漸與楚家疏遠,我對他們的瞭解也甚少。或許他們通敵是另有隱情吧,但戰敗是事實,北境百姓流離失所也是事實。我那些年遠在雲霧仙山,其中細枝末節也不得知,或許言語有失偏頗,楊大人聽了也莫放在心上。”
輕影的眼底漠然得像是毫無波瀾的湖水,身子在冬夜裡一片凜然。
楊硯書佇立身側,被這股凌寒凍得險些說不出話來。
他也不知該不該聽信輕影的說辭。
輕影便是程歲樂的想法一遍遍在他腦中浮現,他每當為再度遇到那個小女孩而欣喜時,輕影又會在言行中給他當頭一棒。
他苦苦追尋的那人,恐在這十年間發生了太多不可言說之事,或許她是程歲樂,但她更是楚輕影。
輕影見楊硯書不再說話,懸著的心終於落了落。
楊硯書是心細之人,輕影並無把握他會信了自己的話,但至少,他這會兒應是不會再刨根問底了。
輕影繼續檢視起屋子來,耳邊窸窣聲響起,她翻找良久,除了一些生活物件,幾乎沒有任何異樣。
她視線落在床榻上,正欲將床褥也抖落開,昨夜那隻狸貓竟從門裡鑽了進來,很是黏人地在她腳邊盤桓。
輕影蹲身摸了它一把,想著一會兒將它帶到新住處去,一扭頭,眼角的余光中,忽兒有一道黃色光芒晃了一下。
輕影動作一頓,躬身朝床底探了一眼,昏暗中,一個銅盆正藏在角落中,不細看極難發現。
她用一根木棍將銅盆扒拉出來,震動下,盆裡飄出一些飛灰,嗆得她咳嗽了幾聲。
她折身取來一盞油燈,俯身將盆照亮,旋即發現了一封還未燒盡的信,信紙被燒去大半,留下泛著焦黃的一角。
輕影將信捏在指縫中,翻來覆去地看,也只能瞧見隱隱約約的“周郎便”三字。
她思忖片刻,忽兒拎著劍起身下了樓:“今日多謝楊大人了。”她說著,一把撈起腳邊的狸貓,一人一貓遁入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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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徐家宅院。
徐家老爺子在聽聞徐昶入獄後,一口氣沒順過來,梗著脖子便倒了地,嚇得滿院僕從一陣手忙腳亂。
李南絮到達徐宅時,正巧瞧見一郎中拎著藥箱進府,郎中應是被人從被窩裡架來的,外裳的扣子尚未來得及扣攏,腳下的鞋一隻灰、一隻黑,活像個老頑童。
看門的小廝不認得李南絮,夜黑風高的也未看清他的長相,見他亦步亦趨跟在郎中身後,還以為他是那郎中的學徒,催促著讓他趕緊進了院,隨即“嘎吱”一聲合上了大門。
放眼望去,夜色下的徐宅黑森森一片,風一吹,牆邊竹林和湖邊水榭便一陣嗡鳴,廊下燈籠似鬼火輕顫,饒是李南絮不相信鬼神之說,卻也覺得這棟宅子過於陰森。
他跟著郎中朝人多的地方尋去,不出意外,來到了徐老的寢房外。
徐家兩個孫女正守在徐老榻前抽泣,聲音哽咽:“爺爺,您可千萬要好起來,哥哥出了事,您不能有事了,徐家需要您,我們也需要您。”
徐老將兩個孫女的手攥在掌心,語重心長道:“人固有一死,爺爺已經活得夠久了,以後沒有長輩的庇護,你們要學著堅強,咱們徐家人從不會被困難打倒,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不要輕易落淚。”
然而,溫存的時光只維繫片刻,一雙大手很快將兩個女娃扒拉到了一旁,旋即那隻手的主人伏到了徐老眼前,陰沉著臉道:“爹,時至今日,您還不肯將家業交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