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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大人抬舉咱家了,今日便長話短說,傳一道陛下的口諭。」曹福忠面上掛著笑,用他那宛若破風箱般的嗓音開始轉述:「今日之事切勿外洩,至於那口出狂言之人,便讓他收拾細軟滾去西南吧。」
心頭重石落下,賀之敬屈膝答道:「臣謹遵聖意。」
門外家奴聽得膽戰心驚,連滾帶爬往劉府方向奔去。待到立於劉衡面前,已是氣喘吁吁,劉衡心生煩悶,下一刻便聽見家奴打顫的聲音:「老爺!公子、公子他被流放西南了!」聞訊而來的劉老夫人雙膝一軟,哀鳴著倒在攙扶她的婢女身上。
「看好老夫人,莫叫她傷了心神!我親自去刑部一趟!」來回踱步的劉衡口喘粗氣,馬不停蹄地駛向刑部府衙。
曹福忠辦完了事兒,早已被手底下的小太監攙著上了馬車返回宮城。劉衡趕到之時,賀之敬正雙眼緊閉,端坐在高懸堂前的牌匾下。劉衡再無措辭之心,開口直指重點:「賀大人,我兒如今可還安好?」
他無從得知劉信源今日堂前失言,心中還只當是那人命的案子。賀之敬屏退左右,女婿也不叫了,立刻和劉家撇清關係:「劉大人,白日提審令公子後,他手裡有沒有那幾條人命都不打緊了。我便給你透個底,令公子現在惹著的是金鑾殿裡的那位。老夫想你不會不知,直呼聖上名諱是何等罪責吧?」
身上背著七條人命和叫了一個人名,孰輕孰重只在於前後的人是誰。劉衡眼前一黑,險些站不穩身。賀之敬又言:「劉兄,聖上垂憐,留了信源賢侄一命,現下他仍在我刑部大牢,你既來了,便將他領回去團聚團聚罷。」
劉衡藏於袖間的手掌悄悄收緊,掙紮了一瞬,無力道:「煩請賀大人指路。」
日落西山,獄卒們蹲在鐵門邊上捧著食盒狼吞虎嚥,見頂頭上司偕同另一位一品大員前來,急忙放下碗筷,低頭陪著笑臉行禮。牢獄寒冷,賀之敬本想讓獄卒進去把劉信源帶出來,劉衡卻直言無礙,他親自進去便可。於是賀之敬擺手讓他幾人不必跟隨,旋即開啟大牢外門,讓劉衡去尋他的兒子。
誰料竟只須臾,牢內傳出悲慟怒吼!
賀之敬眼皮狂跳,快步往裡走去。用來加固的鐵鎖鏈上插著鎖匙,被人開啟後急切地扔在了地上。入目乃是半跪在地上的劉衡,懷裡躺著的正是雙目圓睜的劉信源!劉衡目眥盡裂,口中聲聲悲吼:「信源,我的兒!」
劉衡走近牢門之際,留給他的就惟有一具仍有餘熱的屍體了。劉信源已然氣絕,泛著紅血絲的雙眼直直望著鐵門,劉衡不自知地滴落熱淚,死死抱著劉信源的屍體,粗糙大手撩開兒子的亂發,映入眼間的乾枯臉龐幾乎要刺傷劉衡雙眼。
他猛然望見賀之敬的衣角,聲嘶力竭:「賀之敬!你不是說我兒活得好好的嗎!陛下也只是要流放他,未說要了他的命啊!」
賀之敬被眼前之景驚到,但面對劉衡的質問不免錯愕:「幾個時辰前他確實是活著的!提審之後,我也未曾再見到劉信源。」
劉衡抹去臉上熱淚,並未理會賀之敬的言語,老邁的身軀抱起劉信源的屍體,感到懷中亡子身量明顯清減,心中又是一痛。
當晚,劉府雞犬不寧,哭鬧嚎叫的劉老夫人,小聲啜泣的賀婉,以及壓抑著痛苦的劉衡,嘈雜聲久久難平。
訊息傳到允康帝耳邊時,他正靠在鹹福宮內的軟榻上聽寧貴妃撫琴,只淡淡說了一句,不過是個不成器的兒子,沒了就沒了罷。
第6章
宮牆外,少年懷裡揣著一盒松子糖,時不時吃一顆解解饞。陸瀟遠遠瞧見一錦服老者走來,那老者頭髮斑白,容色卻精神抖擻。
陸瀟砸吧砸吧嘴,不吃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臉頰肉,露出一個乖巧可愛的笑容,走向前去。老人正是翰林院的崔太傅,年歲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