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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在牆邊臉盆架那兒打溼巾子,替滿身酒氣的兄弟擦臉、擦胸,最後順手扯來薄被蓋督倫肚皮,防他傷心過度還得傷風著涼。
兄弟當到這般地步,也算仁至義盡。
督倫那張醉紅的臉突然皺得像梅乾,嘴裡模糊嘟囔喊著姑娘的名字,巴羅不理會了,將油燈吹熄後,跨出門,走往自己位在迴廊另一頭的寢房。
有誰為他燃起燈火了。
夜中,他寢房的窗子正透出暈淡的光。
他知道是那管事的姑娘,心中不感訝然,嘴角卻不自覺悄揚。
早知她不會乖乖聽話。
別瞧她外表溫溫順順,與誰都相處融洽,藏在那溫婉下的脾性卻倔得很,吃軟不吃硬,而唯一教她乖乖順從的人,八成……也只有頭兒一個吧。
步伐稍頓了頓,巴羅感到內息微窒,胸臆避無可避地刺痛了下。近來,他常有這種謬感,幸得毫無來由之事,荒誕不經,他向來不往心裡去。
甩甩頭,他重新拾步,推開房門。
甫跨入房中,便見面外的那一扇方窗正大刺刺敞開,一抹秀影亭亭玉立。
“我煮了醒酒茶,一直擱在灶房炭爐上保溫,給你端來了。”窗前的秀氣影子露出溫潤潤的笑,指指桌上一碗烏墨墨的茶,她話音徐慢自在,像是姑娘家深夜哪兒不去、偏生窩在男人寢房裡,是件再自然不過之事。
“我說過別等門。”他眉峰似有若無地蹙了蹙。
“沒等門啊,只是……我又不困。”陸丹華模樣有些無辜。
巴羅沒再多說,總歸多說無益。
事實上,他也弄不明白事情是如何發生,好像從她首次隨頭兒和他上過鹿草島後,她對他就無端端地親近起來。
然後某日午後,他和難得悠閒的兄弟們在宅外連綿的草坡上縱馬快蹄,見她一臉欽羨,又見到幾名年輕漢子躍躍欲試想邀她上馬共遊,他反應有些出乎自己預料,直到都把坐騎策奔了一大段,稍稍遠離環伺的眾人,才意識到他搶在所有人之前開口——呃……不是,他沒問,他是直接策馬踱到她面前,居高臨下望住她,跟著,對她伸出手。
那是一個邀請之舉,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坦然接受。
他拉她上馬,挾著她就跑,把一干挑眉瞠目的兄弟們甩得遠遠。
那次跑馬,她似乎玩得很樂,笑得面頰生暈。
在旁人面前,她是溫和沉定的管事姑娘,但來到他身邊,和他的沉悶性子一相較,她顯得活潑多了。兩人處在一塊兒時,總是她說著、問著,他靜靜聽、靜靜回答她的問話。
然後又隔了幾天的某日夜裡,她捧著厚厚冊子來敲他的門,瞥見那本疑似帳冊的東西,他厲目瞬間瞠大,她卻笑彎了腰,只說她這位“主內的”得跟他這位“主外的”好好查一下帳務,因為在她未接手前,東大宅和碼頭總倉兩邊的帳全作在一起,瞧起來好教人眼花撩亂,而她出自奇人異士群聚的連環十二島門下,絕不能容忍此等混亂之狀再繼續。
她一個大姑娘家在男人寢房裡賴至夜半還不走,毫不避諱。
那是奇特的一夜,神檀香氣隱隱四伏。
她燃起幾盞油燈,讓照明充足,幾是強押著他端坐在那堆帳務面前。
好慘。對帳對得他頭昏眼花,他還寧可在碼頭區、頂著南洋烈日連續工作十二個時辰,怎麼都好過瞧著厚冊上那些不入眼的數與字。
八成見他快撐持不住,眼皮直往底下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姑娘終於好心喊停。她沒離去,卻在收拾冊子和筆墨後,在深夜煮起茶湯。
煮茶……
唉,就煮吧,他毫無異議,怎麼都比對帳強。
他沉默地看著她在自個兒的地盤“撒野”,沉默地看著她搬來那些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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