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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還不等他謝恩,蕭明落的眼神輕輕地落下來,說:「路卿守境多年,本就是忠勇公後人,該承襲定北侯的封號,就今日,封號拿回去吧。」
路千棠一時怔愣,忙跪下謝恩,只覺得氣血都衝到了頭頂,覺得心內彷彿被大鑼敲得震天響——定北兩字在民間是神話,在他心中又何嘗不是神話呢。
蕭明落又說:「涼兗狼騎本就是你父親一手調教出來的,如今交給你,也是應當的……」
「陛下,」路千棠突然開口道,「狼騎這十多年都在單帥手下,臣如今貿然接手,恐怕不妥,再者——」
他抬起頭,說道:「臣手中已有一支鐵騎,他們在臣手中,就如同狼騎在臣父親手中一般,能護佑大齊安穩,是不是當年的狼騎,已經不重要了。」
蕭明落瞭然一笑,也沒再多說,只說道:「正是這個道理,路卿既然這樣說了,朕也只好成全。」
路千棠又叩頭,說道:「臣還有一事要求陛下。」
蕭明落輕抬手掌:「路卿請說。」
路千棠說:「納蠻擾我邊境已有數年,況且吐谷溪本是我大齊藩國,如今受人欺辱,豈不是等同於欺辱大齊,再者納蠻人常常侵佔塞納草原、欺我臣民,每每求和、每每毀約,大齊與納蠻之間必有一戰,否則塞北終日不能安穩。」
蕭明落神色專注,點頭道:「說得有理,朕也正是這個想法,與路卿不謀而合。」
蕭明落說著微微皺起眉頭,說:「那路卿要求一件什麼事?」
路千棠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說道:「臣請領兵討伐納蠻,拿回藩國、奪回領地,以解塞北之困、大齊之辱!」
蕭明落的眼神從路千棠的臉上不著痕跡地移開了,像是在觀察什麼,半晌才說:「路卿今日之求,是深思熟慮,還是一時興起?」
路千棠答道:「已思慮許久,不滅納蠻氣焰,絕不回京。」
蕭明落笑了笑,突然很痛快地一扔玉牌,說:「朕準了。」
秋意已深,郢皋遍地都是落葉。
鐵甲、寒刀、快馬。
秋風忽來忽走,枯敗的枝頭只剩荒蕪。
路千棠眼神肆意,充溢著痛快的狂意,他說:「我說還有一件事,很早就告訴你,想為你做的——就是這一件。」
他們在海棠樹下相對而立,肩頭落了枯葉。
蕭輕霂眼神平靜,只是說:「我知道。」
瑾王殿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說:「冬天快到了,塞北會有落花一般的大雪,有些鳥會受不了嚴寒,飛到南方過冬,春天又飛回來——你見過嗎?」
路千棠笑了,說:「是,雪很大,不撐傘在雪天走一遭,人都會被蓋住了——真的很冷。」
路千棠又說:「不過可以在屋裡燒起爐火,大家湊在一起,紅薯就這樣扔進去烤熟,整個屋子都是香味。」
蕭輕霂又握緊了他的手。
路千棠說:「殿下,我們去塞北吧,你想看的——望不到邊的草原、藏在草裡的螢火蟲,還有成群的小羊。」
蕭輕霂輕輕閉了閉眼,說:「你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嗎?」
路千棠抱住他,說:「打仗的時間不會太長,等拿回了吐谷溪,我們一起騎馬到更遠的地方去,沒有彎彎繞繞的小巷坊裡,只有……草原。」
蕭輕霂輕輕笑了笑,說:「你不說,我也要去的。」
路千棠眼睛很亮,笑說:「等仗打完了,侯府也該建好了——我們可以住在那裡,也可以到別的地方去。」
蕭輕霂抵著他的鼻尖,輕輕嗯了一聲。
路千棠呼吸沉了下來,閉著眼睛與他廝磨,低聲說:「大火燒毀了我許多回憶,可能永遠都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