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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早已經跪下去一大片。猶猶豫豫的,忙個個把膝蓋屈下:“卑妾……拜見福鸞郡主!”
誠惶誠恐,怕她這一遭回來把從前舊事清算。
什麼風聲都瞞不住。鸞枝揩著帕子,端著腰骨兒站在臺階之上,看眾人彎下腰,把臉面伏地,她忘了叫他們起,他們就不敢起。直看到姜姨娘撅起的紅嘴唇,逝去的光陰這才一點一點攏了回來……是了,那囤積了一百年的愚頑味道,一進門,它就撲面迎來。
頹敗的死氣,藏汙納垢且自陷其樂;容不下外來鮮活之物,想要把一切都浸入它的陰霾。
鸞枝便記起前年那一盞黃燈嫋嫋之下,痴沉於煙膏的自己。竟像是隔了一層陰陽結界。
“如何站著不進去?”沈硯青和春畫一人抱著個孩子跨進門檻,步履繾風,一襲青裳在微風中輕揚。怕鸞枝想起舊事不快,忽然不願意進門,便長臂將她攬入懷中,下頜抵著她光潔的額頭親暱寬撫。
身後幾名小廝正忙不迭地搬運著行李,進進出出,不亦樂乎。他愛她從來就不怕被旁人看見。
鸞枝便舒展笑顏,墊著腳尖將元寶抱進懷裡:“都跪著呢。快叫大夥兒起來吧,都是一家人,仔細嚇著了孩子。”
孩子卻哪裡怕?打小就進出於太后深宮,什麼場面沒見過。
八個月了,已經能學聲兒。兩雙清亮的眸子四下打量,只覺得這也新鮮那也新奇,依依呀呀的對著眾人說話,撲著身子想要下地爬耍。
那稚語真好聽。
姨娘們拍著膝蓋站起來,抬頭便看到夫妻倆手中的一對兒小粉團,奶聲奶氣的,小褂子遮不住肉肉,太可愛。真是個好命的女人,連孩子都生得這樣討喜。看他們一家四口登對,不由唏噓豔羨。豔羨卻不敢多看,怕對她不敬。
老管家惴惴的:“二爺怎麼突然就回來了?也不提前與小的說一聲。才剛用過飯,不知大灶上還有啥備著,小的這就去給您看看。”
沈硯青和顏笑道:“路上耽擱了,晚了半個時辰。已經在十里香用過飯,就不勞動廚房了。”
“好好。”管家鞠著老腰,誠惶誠恐,趕緊去福穗院那邊找大夫人李氏彙報。
……
北院上房的廳堂裡一如既往的沉寂,老舊的雕樑畫柱下,依舊是那一張張不帶生氣的紅唇白臉。貴人回來了,天大的事,一家子上下難得齊聚一回,都在靜悄悄把鸞枝端看。
鸞枝分發著禮物,一人一份,憑著身份尊卑按次序走過來,搭著腕兒謙恭領賞。
那紅的綠的三寸金蓮來來又去,把元寶如意看得目不暇接,仰著小脖子喃喃碎語,連手中的小鼓兒也忘了搖。
“你現在可風光了。當初走的真妙。”姜姨娘接過禮盒,痴痴貪看一眼,倒並沒有惡意。
所有的人都分完了,秀芸絞著帕子坐在老三旁邊,不免有些坐立不安。怎麼就是獨獨不叫自己?聽說這是個記仇的女人,她該不會替那改嫁的三奶奶報仇,準備要找自己麻煩?
鸞枝眼梢瞥見,心中不由冷笑,偏叫她等了良久,末了才叫她最後過來領賞。
那禮物也精貴,每個姨娘都是一副金鐲兒加兩面時興綢緞。秀芸喜上眉梢,迫不及待把盒子揣進懷裡,對鸞枝紮紮實實鞠了兩個大躬:“謝郡主打賞,請郡主安!”
一抹亮紫色窄衫裹著乾癟的身子,臉色灰黃,屁股卻依舊還是翹的。大約上回在京城裡看的大夫還不賴。
“嘁。”李氏眉眼間不由浮上鄙夷,窯子裡出來的到底是窯子裡出來的,倘若是榮若,哪裡會這般沒眼界,人一副金鐲子就把你折成個馬屁精。
這半年多來,鸞枝人雖走了,然而訊息卻從未在老宅裡斷過。平日見不著,李氏倒也沒覺得有什麼;此刻看著那木盆裡一對兒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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