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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行人疾步走過,程溪看不清他們的面容,但辨別得出自己的傘。
和唯一一個拄著傘,走路上下顛簸的人影。
深藍色,上面綴著些星星亮亮的螢光,是她自己買發光顏料隨意塗的。到夜深,顏色更深,光芒更明朗,但在雨中,也仍然很好辨認。
程溪側過臉,說:「你這人真……」
想說「你這人真有意思,我幫大叔補票時你數落我涉世未深,如今卻暗做好事不言明」,但念及他既然不願說,程溪也沒點破。
「我這人怎麼了?好話不說一半,壞話你就一個字兒別說,我不聽。」
程溪白他一眼,「真無賴。」
「再說小心我收拾你。」
孟平川別開眼,等程溪轉過頭去才扯了下嘴角,車玻璃水汽迷濛,映出清澈的眸子、孟浪的笑意,他沒察覺,其實程溪面窗也跟著笑了一下。
七站路,車在懷壁路停下。
孟平川沒提前支吾一聲就拉著程溪下了車,程溪在門邊踉蹌一下,一抬眼還沒看見地,天就被遮住一大半,頭上被衣服罩住,程溪往下拉扯,被孟平川摁住頭頂:「沒傘,你將就下,我出門前剛換的衣服,沒味兒。」
「你呢?」程溪從衣服裡探一眼,看雨水在他臉上沖涮,問:「要不要一起?」
「不用,走快點就行,幾步路的事。」
「真不用?」
孟平川上前一步,虛攬著程溪往前走,聲音穿在雨裡格外鏗鏘,「真不用,兩個人躲在衣服底下一起跑回家,這事在電視上看著特膩味。」
真不浪漫啊,程溪暗笑。
「你別覺得我不懂浪漫,我當兵第一天,教我泰拳的教官就說,我們中國男人,頂天立地,不怕犧牲,服從命令,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背叛祖國,絕不背叛軍隊。」
程溪沒法接話,但孟平川鏗鏘的字調尤為鄭重。
她頓感周身浴火,驕傲油然。
末了,孟平川輕巧的補一句:「換句話說,男人就是要服從媳婦兒命令,不懼媳婦兒的任何打罵,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背叛祖國、軍隊和家庭。」
「浪漫細胞我沒多少,但我命硬,活多久,我就愛我媳婦兒多久,我做不到她要什麼我給什麼,但我有的全他媽跟她姓,我這條命都是。」
程溪停下,鬆開衣服讓其滑到她腦後,雨水從她額上沿著眼窩往心口上滴。
衣服掉在地上沒有出聲,孟平川彎身撿起來,見程溪已然一身狼狽,乾脆把沾著汙泥的衣服丟到她頭上,程溪眼前一黑,拉鏈磕到鼻樑,疼得她想跺腳。
孟平川戲謔道:「你發什麼愣?想當我媳婦兒?」
「呸!」程溪從頭上一把扣下衣服,頭髮散亂。
氣結道:「誰、誰想當你媳婦了?!」
孟平川理直氣壯:「誰跟我回家誰就是我媳婦兒唄!」
「誰會想不開跟你回家哇!」
孟平川笑得得意,抬手往不遠處的平房指了下:「喏,門口種了棵香元樹,樹下有一口井的,就是我家。你說誰會想不開跟我回家?」
第12章 故鄉
程溪被孟平川三兩步就拉扯到村口的土地廟旁邊。
遮雨棚是村民手搭的,兩根竹竿插在前頭,一張黑布掛在頭頂,留幾道麻繩捆在樹上固定。
矮矮的一方土地廟就擱在棚子底下。
紅燭滅了,黃紙也爛在土裡,幾個蘋果滾了一地,只有挨著外頭的一面還留著青紅色,踢翻一看,放地上的那頭全是磕爛的螞蟻窟窿。
「鬆手!」
程溪身上透濕,一隻手被擒在孟平川手裡,她附另一隻手上去,緊握住孟平川的胳膊,使勁往後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