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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議論似有一定的道理,但只是從契丹一方著眼。周世宗臨死前奪取北邊三關,號為&ldo;不世之功&rdo;,他本人也認為燕雲唾手可得。事有湊巧,世宗當晚突得急病,只得班師還朝。行至澶淵,他遲留不行,似仍留戀著未能實現的北伐。其後不久,周世宗便撒手歸天,更使後人扼腕痛惜,把燕雲未復歸諸天意,認為宋太祖的統一方略違背了周世宗的本意。這實際上是值得商榷的。
其一,周世宗生前執行的也是先易後難、先南後北的統一戰略,這一戰略是由王樸提出的,宋太祖與趙普不過是這一戰略的宋朝版而已。世宗攻南唐將下,轉而北伐遼朝,是因遼朝以南唐請求出兵進攻後周的緣故,並非統一戰略的調整。
其二,由於周世宗攻取三關時並未與遼朝主力正面交戰過,遂使當時人和後代史論家都以為契丹兵不堪一擊。實際上,遼穆宗雖腐敗,但契丹軍事實力仍未可小覷。高平之戰後,周世宗進攻北漢,遼朝派耶律撻烈率重兵馳援,大敗後周大將符彥卿,殺勇將史彥超,周世宗不得不遺棄太原城下數十萬芻糧,狼狽撤軍。因而以為世宗不死燕雲可復,以為遼穆宗時遼軍不是對手的想法,充其量只是一種未經比試的樂觀估計。
其三,最關鍵的是經濟原因。自中唐以後,東南地區在全國經濟中的比重明顯上升。宋初,淮河流域雖入版圖,但最稱富庶的長江三角洲、浙江和號稱天府之國的四川仍在南唐、吳越和後蜀的控制下。宋人後來常說&ldo;國家根本,仰給東南&rdo;,太祖當時也深知:僅靠中原地區的物力和人力,是難以支援曠日持久的北伐戰爭的。這就是宋太祖先南後北統一戰略的深刻的經濟動因。後人以未復燕雲的歷史遺憾去責難這一方略,只是超歷史的一廂情願。
統一方略既定,太祖就付諸實施。對北方的契丹和北漢,它基本採取守勢,力圖保持北方邊境的暫時安定;對南方各割據政權,他利用矛盾,抓住時機,予以各個擊破。太祖首選的攻擊目標是盤踞荊湖地區的兩個政權。
建隆元年,荊南節度使高保融去世,其弟保勖繼位,兩年以後,保勖也死,其子繼沖嗣位。太祖派人打探人心向背和山川形勢,回報說:荊南甲兵雖整而不過三萬,穀物雖登而失於暴斂,四分五裂,日不暇給。就在高保勖死前一月,武平節度使周行逢也一命嗚呼,他的兒子保權嗣位,才十一歲。衡州刺史張文表不買帳,起兵襲佔潭州(今湖南長沙),保權只得遣使向宋求援。太祖感到這是假道出師、一炮雙響的大好機會。
乾德元年(963年)正月,太祖命慕容延釗為都部署,樞密副使李處耘為都監,借道荊南,討伐張文表。二月,大軍到襄州(今湖北襄樊),儘管武平政權這時已平定了張文表之亂,但宋方仍要借道。高繼沖派叔父保寅到邊境犒勞宋軍,以偵探強弱。慕容延釗熱情款飲帳中,李處耘密派數千輕騎兼程挺進,直指其都城江陵(今屬湖北)。繼沖聽說宋軍奄然而至,倉皇出迎,在江陵北十五里處相遇。處耘一邊讓他就地等候延釗,一邊率親軍搶先入城。繼沖還都,見宋軍已分居要衝,知大勢已去,只得將其控制的三州十七縣的版籍奉表呈納給宋太祖。
三月,慕容延釗繼續率宋朝大軍進克潭州。周保權知道來者不善,便準備臣服宋朝保住富貴,但遭部將張從富的竭力抵制。慕容延釗兵分兩路,水陸並進,水路攻取了嶽州(今湖南嶽陽),陸路佔領了澧州(今湖南澧縣)。張從富退守朗州(今湖南常德)。李處耘下令選擇數十名肥壯的俘虜,處死後命左右分吃了,然後選些年輕的俘虜黥面後放歸朗州。宋軍吃人的恐怖敵事經生還的俘虜一傳播,朗州軍民無復守志,奔竄山谷。慕容延釗率軍入城,擒殺了張從富,俘虜了周保權。沒費多大週摺,湖南十四州一監六十六縣也納入了宋朝的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