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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阿孃走得早,靠著我扎紙人餬口,這孩子是個孝順的。畫人面的事情,她做不來,就經常給我劈竹蔑,紮成人形。在她嫁人之前,我們父女兩人,就靠這手藝,相依為命。」
「她的腳,跟她阿孃一樣,腳底平平的,走不得遠路。平日裡出去拉竹子,都是我去。唯獨那麼一回就……是我的梅娘啊!」
他說著,猛地抽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我去廟中,瞧見梅娘懸在樑上,竟是以為她自盡了,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是被人給害了啊!」
「九爺九爺,我家梅娘……我家梅娘……」
池時點了點頭,從神案上跳了下來,她不擅長安慰人,找出兇手,便是最大的安慰。
「陸錦,抬到縣衙去。梅孃的夫家,福瑞鏢局,久樂已經去了」,她說著,湊到了陸錦耳邊嘀咕了幾句。
陸錦耳根微紅,看了一眼周羨,點了點頭,小聲說道,「我知曉了,阿時用過午食了麼?招叔剛給我送了食盒,還熱著呢,有你喜歡的臘肉。」
池時眼睛一亮,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的,但任誰都能夠看得出來,她的歡心雀躍。
招叔是照料陸錦長大的老僕,十分擅長做菜,尤其是燻得一手好臘肉。
……
祐海縣如今的縣太爺姓許,吊車尾考了個進士,一年前剛被調來這祐海做了一縣的父母官。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祐海廟小妖風大,旁的地方,一年半載也遇不著一件殺人案,都是些雞零狗碎的瑣事,隨便斷斷也就算了。
可自打來了這祐海,薄皮棺材他都不知道貼了多少副了。
剛來的時候,他還擺了官威,池時一個小毛孩兒,知道個屁?可一個又一個的兇案,教會了他做人,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若擱平時,池時進門,他定是要老腰一彎,唱上一句,「九爺您上座」。
可今兒個,他吃了熊心豹子膽,腰桿子挺得直直的,手握驚堂木,官威簡直要衝破屋頂,如果忽略那桌案之下,抖著的腿的話,屬實瞧著是個像模像樣的父母官。
他想著,瞅了一眼隨著眾人一道兒進來的周羨。
他適才得了傳書,說是楚王周羨來了這祐海。這大梁朝王爺多如狗,可沒有一個有楚王之威,若說陛下是萬歲,那楚王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歲,只差那一步,他就要登天了。
這事兒,還得從前朝說起。
先皇在世時,同皇后鶼鰈情深,共生了兩位嫡子。那嫡長之子尊貴,早早地便立為太子,便是當今聖上。皇后生下幼子周羨之後不久,人便沒了。
這深宮內院之事,不足為外人道,但隨便一想,都是刀光劍影。聖上比楚王年長不少,雖是兄長,但與老父親無異。
便是京城裡的言官都知曉,當今脾氣火爆,你若是指著鼻子罵他,他定是跳著腳罵回來。可你若是罵楚王周羨,他能擼起袖子就打拳。
讓文武百官燒高香的是,楚王並未恃寵而驕,跟陛下一樣,好好的一個苗兒,從東北長歪到了西南。他性子溫和,待人有度,簡直是舉世無雙的清雅公子。
陛下若是雷霆,這楚王便是雨露,救火第一名。
許縣令想著,忍不住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週羨。
這一瞧,不由得對自己鼓起的大肚腩,感到自慚形穢起來。什麼叫做皎皎之光,什麼叫做君子高潔。眼前這位白衣笑面小郎君,便是了。
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來的天家氣度,令人折服。
他想著,眼睛一斜,一不小心瞧見了走在周羨旁邊的池時,之間她袍子一撩,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面無表情,彷彿面前所有人,都欠了她幾千兩銀錢。
像是感覺到了他的視線,池時轉頭看了過來,她的眼珠子極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