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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細長的黑色尖柄傘抵在了地面上。
我看到了一雙帶著皺紋的桃花眼,眼珠子湛然發亮,彷彿從陰冷的噩夢中而來。
我太陽穴劇痛,幾乎抱著頭慘叫起來。
他送給我的四顆子彈,至今還嵌在我的胸骨裡。
我的血是一點一點流乾的。
我心頭最後一股熱氣,散得特別慢,我身下是一灘熱烘烘的血,像滿地打翻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那樣,廉價而無人問津。
沒有人救我。我像顆蘑菇那樣腐爛在地裡,到處都在下雨。
我死得順理成章。
有人拖著我的屍體,似乎說了什麼,我記不起來了,人對疼痛的應激能力是有限的,那實在太疼了。
罪魁禍首興趣盎然地欣賞著周飆的慘狀,還不忘把合同又翻了一頁,親自捏著周飆的手指,往上按。
&ldo;費了我這麼多功夫,&rdo;他道,用手帕擦擦指腹上的血跡,&ldo;陸醫生,果然還是你的藥比較靈光。&rdo;
白鹿沒什麼聲息地站在斷口處。
他還是沉靜的,眼睛很深。
&ldo;不是我的藥靈光,&rdo;他斟酌著道,&ldo;是他病得太深了。&rdo;
&ldo;陸醫生真是鐵石心腸。你也有治不好的病?&rdo;
&ldo;有很多,&rdo;他沉吟道,&ldo;比如說,槍傷。&rdo;
白鹿果然沒有說謊。
槍聲響起的瞬間,對方臉上那種志得意滿的微笑還沒消退。
走火了。
他那幾個強悍而精幹的保鏢,此刻卻痴痴癲癲的,彷彿玩彈弓的頑童,把扳機扣得啪嗒作響。
撞針毫無章法地扣擊子彈尾,彈殼跟竹筒爆豆子似的噴吐出來。
在狹小的金屬空間裡,子彈反彈的軌跡毫無規則可循,彈網足夠像切割熱奶油那樣,撕裂任何人類的軀體。
大肆掃射的強光手電。紅亮的子彈軌道。濃稠如瘴氣的螢光粉末。肉體被灼傷時的油脂味。
一切都是沸騰的,彷彿我的視網膜裡被燙了個白光光的洞。
我什麼都看不清,每一個人都在雙目通紅地搏殺,用拳頭,用手肘,短兵相接,用一梭梭脫膛的子彈,甚至於用那兩行白慘慘的牙齒。
他們都瘋了,兇相畢露。
不斷有血液飆濺到金屬車廂上,發出類似於強酸腐蝕的嗤嗤聲。
醫生站在大巴的斷口處,好整以暇。他的袖口挽起來了一點兒,露出鹿口中的那朵蘑菇。
&ldo;周洪,&rdo;他道,&ldo;承蒙厚贈,還給你。&rdo;
白鹿甚至沒有說還什麼。
周洪大笑起來,提著槍,膛線斜指著地。他的右臂已經被子彈所洞穿,露出森白的骨茬,幾乎每扣一次扳機,斷臂就會因後座力暴跳一下。
&ldo;就憑你?&rdo;他森然道,&ldo;陸,看來你更喜歡把配方用在自己人身上。可惜,太優柔寡斷了,如果你肯早一步交出來,你的小情人也不至於捱了四槍,像個麻袋那樣被拖進大巴里。地上的血跡有這麼‐‐&rdo;他展開獨臂,似笑非笑地比了個長度,&ldo;‐‐長。他還會抽搐,眼珠子還會動,說不定還想看看你的臉。&rdo;
我聽得心裡一突,寒意像無數細而窄的鋼釺那樣,直往骨頭縫裡鑿。
我被拖上了一輛都是活死人的大巴。他們的臉色發青,面板上有密密麻麻的針孔,已經大面積潰爛了,只有胸口還在起伏。
過度失血讓我進入了瀕死狀態,連眼皮都沒力氣掀開,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