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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頌吃早飯時發現自己有些咳嗽,周修達已經熬了一整夜,她不敢讓他更擔心,就吃了點隨身攜帶的潤喉糖。因為當天沒有比賽,她也沒放在心上。在走廊裡碰上虞詩音,約她一起去琴房練習。主辦方為選手提供鋼琴練習,不過要提前預約,每人每天不超過兩小時。
進了琴房,虞詩音直截了當,道:「我要走了,我放心不下我媽媽。」
餘頌驚道:「你要退賽嗎?」
「對,但我不會主動走,我要用一種有趣的方式讓他們趕我走。不然我媽肯定覺得她耽誤了我。」
「我真佩服你,要是我遇到這種情況,不會這麼幹脆就走。」
「不會的,那可是你媽媽吧。到時候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餘頌想,正因為是親媽,所以才要隨她去。這話她自然沒說出口,只是一瞬間心頭的嫉妒尖銳如針刺。她不是嫉妒虞詩音的天賦或家境,而是碰觸到龐然命運的輪廓。所謂的各有天命,虞詩音豁達樂觀,熱情洋溢又粗心大意,她是一切氣勢磅礴的交響樂而生的。她則陰鬱自憐,細密的哀情足以增添她演奏技巧。
她從不懷疑虞詩音的未來,她早晚會成名。舞臺就算再狹窄也能容得下專屬於她的一架琴。
只是她迷茫於她們的未來。她們的友誼來得太輕易,就像是她和安思雨的愛情。她瞭解人生無常,好運和努力往往全無關係。她覺得自己正處在一個微妙的十字路口,前方是柳暗花明還是走投無路,她一時也看不出端倪。命運或許早就為眾人寫好了譜面,只是她還在等待單獨的華彩。
她道:「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援你。反正我知道你也不會因為別人的建議改變想法。」
虞詩音點頭,還有些得意,道:「不過我提前告訴你,就是因為你是朋友。你要好好比賽,連同我那份一起加油。之前我還怕你中途要走,結果走的是我。之前是我小看你,和你道歉。」
「沒事,我沒放在心上。」這話一出,餘頌都覺得自己太假。「你走之前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當然。」
餘頌道:「你能不能彈一下莫扎特的d小調幻想曲,演奏的同時把硬幣放在手背上,儘量不讓它掉下來。」
半決賽是九進四,依舊分兩天完成比賽。這次抽籤虞詩音排在第三,孔正熙在第四,餘頌則是倒數第二上場。
虞詩音選的是貝多芬的因為她先前的精彩表現,賽場內外不少人都對她寄予厚望。餘頌一時也想不到她怎樣故意退賽。如果在這樣的大型比賽中有意犯錯,既不尊重舞臺,傳出去也影響名聲。虞詩音再恃才傲物,也不是這樣的人。
她選的是海頓的f大調奏鳴曲,這首曲子拿來比賽,是個頗為大膽的嘗試。海頓的曲子入門簡單,精通卻難。外行人看不起海頓,內行人就很謹慎。就像是徒手畫個圈圈,小孩子也能畫,但要畫得像圓規一樣精準,沒有多年的苦練很難做到。
她的發揮很好,彈到中途,餘頌看到主評委面上都浮現淡淡微笑。不出意外的話,虞詩音必然能晉級決賽。可臨收尾時便出了意外。
按照樂譜,曲子應該結束了。可是虞詩音的演奏卻沒有停,她即興發揮,又加了一段華彩,洋洋灑灑又彈了近一分鐘。臺下先是起了細小的躁動,接著便是死一樣寂靜。評委凝視她的神態宛若默哀。
餘頌也被她的發揮嚇得冷汗直流。古典音樂,在比賽中不按樂譜自由發揮,是前所未有的舉動。她立刻轉向周修達,問道:「她是在自己編曲子嗎?怎麼搞的像是爵士樂一樣的?」
周修達解釋道:「不,真的要說的話,她這才是最正統的演奏方式。古典時代的鋼琴家既是演奏家又是作曲家,像是莫扎特和克萊門蒂,都是在貴族沙龍裡演奏,經常會彈到最後即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