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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愛之事,更是難算。」雲殊低頭,拿指頭蘸著酒水劃,模模糊糊像是擺算籌。
「比蒼生還難?」周檀挑起玉著,在醋花生裡撿出幾顆飽滿圓潤的放進口中,他的摺扇合起,隨手丟在一旁的椅靠上。
「眾生有情,情是蒼生之心。連蒼生之命都難掐算,又如何去,算蒼生的心意呢?」
「閣下這話有理。」牙尖破開了堅果肉,嘗到些澀意後的濃香。
「公子若是當真想求姻緣,不妨去碧波寺逛逛,那菩提樹上的紅繩,在音州頗為靈妙。
這因桃寺裡,藏汙納垢,自己心性尚且是一團渾水,如何敢為公子,測算心意。」
「這卻是自謙了。」他低低笑,只伸手鋪開杯壺,拿幾根長指肆意點弄,粗茶被他磨蹭著用小輪碾成了末,又澆起熱湯開始自顧自戲耍。
他避眼不看酒盞,似乎還有些不情不願的不忿。茶盞在手上被玩出了花樣,銀匙攪著攪著,茶沫裡竟起了乳花,分分合合纏雲起霧。
雲殊愣著看,活生生從流乾墨水的枯腸子裡打撈出一句:「湯發雲腆醉白,盞浮花乳輕圓。」
郎君聞言莞爾,隔著桌席與雲殊碰杯:「道在人心,閣下心淨,餘下的,算得了什麼。」
僧人頷首起身,拖著髒袍重回人群,酒令響得直衝房梁,他躍上桌臺踩碎酒罈,岔開兩腳,仰笑出聲。
杯莫停,須當醉,一醉糊塗,萬事也乾淨。
口中的茶香氣重,周檀提起腰下的毯,折成一團。粗茶不細更不潤,但粗糙得有些餘味。他擱下包金珠,悄無聲地逆著人流往天光下走。
只是公子天生招眼得很,他在包子鋪上被歡喜的攤娘塞了滿懷,便咬著濃膩的香肉衝著攤娘笑。
換了常服的大君朝他走,手裡的朱盒沉得下墜,被他拎得穩。
周檀拿流油滴水的手去蹭,被掛著些笑避開。北地金貴的櫻桃香順著盒子來,他嗅著了甜,緊跟著伸手去挑。
三層小盒碼得齊整,帶餡的煎夾子墊在底層,上頭是一片還帶冰的櫻桃紅。
南郡風味的煙火氣捲上面門,他恍惚一瞬,又在滿街車馬裡定定看人。
「這葷素配的。」他翻著撿著搖頭笑,手指卻誠懇地伸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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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色財氣四堵牆,色字頭上一把刀。因桃寺裡春風不來,也要開上些濃情蜜意的假桃花。
寺牆圈出的地不多,本是亂世裡撐起的茅草棚子,進的人多了,牛頭馬面也有,俗物凡事也雜。
雲曇哄懷裡的花娘,親親卿卿叫作一團:「姑奶奶,你可是好些天,都沒來了。」
躋著鴛鴦小鞋的女子啐他一聲,攬起裙底坐上捲成一團的繡面被子,挨住一片火熱:「你個冤家,我腳不沾地地忙你那一攤子生意,你倒好,在這兒顧著裝神弄鬼扮高僧。」
他只笑,轉著簇新的細金鐲子往人腕子上比劃:「這涼州出的金子真是俗氣,也只有你戴著脫俗。」
「兜兜轉轉沒個實話,你到底,從哪處帶回那麼些姑娘,要往我這草臺班子裡塞。
姑奶奶賣藝不賣身,沒道理逼著姑娘們賤賣身子,可這一個個面黃肌瘦手不能提,能出個小角兒,我都燒高香。」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都是些家破人亡的薄命女,走投無路了才求上我。」
他意有所指地講,手指沿著衣緣撫,輕挑過瘦削的女子下巴:「我這般行事,是在救人。也只有你這樣的玲瓏心腸,肯信我了。」
蘇小纏著帕子偏頭看他,昏燈照著,窗影映著,有情女眼裡誰都有情。
雲曇撐起身凝望她,這角度掐得好,看上去人面如冠玉一塊,完璧也淨透:「你這樣的好女子,又是善心腸,難道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