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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揣著袖子,站在門前像尊沒聲沒息的彌勒佛,他托住手,遠遠問候道:「郎君好走。」
周檀手背在後面揮了揮,駕馬出幽州。城門口的豆腐攤認得他,熱情拍著馬背,滷豆腐的油紙小包一塞,直接掛到馬鞍上。
周檀一路滿載而歸,指頭縫裡還夾著方才抄下來的生辰八字。
雪照山跑熟了這趟路,蹄子輕快,兜了個圈之後,自己在馬廄裡趴下去。
周檀捏了一把豆子餵它,餵了一會兒,自己嘎嘣嘎嘣,叼著熟豆子出門找人。
他不認得這八字,但霜月的尾巴霧月的頭,自己的生辰也差不多正在那幾日,想起棺材中躲避的那群女子,生辰也幾乎是這幾日,身上不由得又是一陣惡寒。
江心洲上的冬苑,非王親國戚不能入,是誰會在那裡,供上這麼一尊淫邪至極的瓷瓶,昭然若揭。
江心洲,四面皆環水,正意味著東西南北四面,都無路可走。
不管這術法能不能做得了真,是不是確實有用,魂魄被拘進瓶子裡,怕是隻有供人日日玩賞的結局。
皇帝究竟在做什麼,周檀頂風向前走,他眼簾垂下,藏住一腔複雜心思。
赫連允去了燕山下的別道,王庭空蕩只剩「閒人」。瑪霓正沒事做,蹲在溪頭盯草種。他穿一黑裘,整個人團成一團,黑乎乎胖墩墩。
周檀喚住他,給他看新鮮出爐的字條。管事的筆跡工工整整,容易辨認。瑪霓舉起字條對著太陽看,嘴裡念念有詞。
「八字啊……」瑪霓抬眼問道,腳腕子託著屁股挪了挪:「算姻緣嗎?我算姻緣可準,你看啊,這就是姻緣線……」
「算算命。」周檀說。
瑪霓眯起眼去瞧,手裡的星盤打響。臉色變了又變,欲言又止,最終他五指伸開,又握成拳來:「這,這命格,不是你的嗎?貴氣啊,北宸之側,眾星拱耀,八成就是大閼君啊。你看啊,這條姻緣線……這條是……」
「不是我的八字……」周檀答道,蹲得離瑪霓的大頭遠了一點:「但既然如此,該是那位了。」
「啊對……」瑪霓一拍腦門,嘟起嘴來:「看我嘴快的,你還沒成婚呢,說的應該就是那位了。」
「什麼時候成婚啊?」他攆著周檀追問:「宴會上喝什麼酒啊?我看要多請點人來啊。\&ot;不曉得。」周檀硬邦邦答道。
倒也不是羞憤,反而有些不滿,他半天沒瞧見赫連允,該說的話,還一句都沒說上。
話本里的清晨,黏黏膩膩繾綣得很,可不是這麼雞飛狗跳忙得腳不沾地。
他蹲下來,撥了撥草葉,有雪化成的水珠,沿著指尖滾下來。
——
海州城外,倦芳閣。
「篤篤篤——」
塞思朵下馬叩門,閣樓前栽種兩棵枯柳樹,左側刨一大坑,坑裡還積著一坨新雪。陶甕被埋在雪下,露出陳舊一角。
「呦……」塞思朵兜了一圈,揚起嗓門道:「又釀酒呢,閒情逸緻啊。這埋到雪地裡,開春還能喝嗎?」
「阿濂?」裡頭的人聽見了動靜,聲音隱約傳出來。
「是我。」
她矮下身子推門進去,中庭空蕩,中間的地上竟撬了個空池子,墊了一層磚瓦,還沒砌完整,看樣式居然是個溫泉池,只是還沒引水。
右側垂下一道簾,男人的臉遮掩在後面,只露出掛著一枚雕金扳指的左手。
十指修長,青筋畢現,搭在膝蓋上,崩出一道曖昧弧度。手腕上有串瓷珠,打磨得圓潤,似紫非紫的顏色,鋪在他手腕上,跟一道晚霞似的。
他喊了一聲人,就沒再怎麼開口說話。塞思朵在空閣樓裡晃蕩一圈,左顧右盼,嘴裡嘖嘖稱奇道:「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