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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刪了。」姜裴抬了抬眼,冷淡地開口道。
「什麼呀?」沈澍拙劣地撒著謊,裝聽不懂。
姜裴將目光落在他身上,很淺,輕飄飄的一片,又叫人無處遁形,「別裝傻。」
沈澍不說話了。
他咬著下唇,將唇咬得發白,再鬆開時留了明顯的牙印。手指在床單上無意識地劃著名,留下些很凌亂的線條。
房間內的空氣變得黏稠,密不透風,伸出無形的手來,像是要將人的脖頸一併扼住。
兩人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對峙,而沈澍註定不會獲勝。
他在意自己對面的人太多,於是就將軟肋露出來,心甘情願地被人拿捏,束手束腳。
片刻後,沈澍不情不願地將身後的手伸出來,露出掌中的手機,慢吞吞地用指尖開鎖,點開相簿,長按,刪除。
刪完後從螢幕上抬起眼,看向姜裴,眼裡含了輪廓鮮明的委屈。
他一點都不樂意,但又不得不聽話,所以應該得到點獎賞。
姜裴平躺著同他對視,明明是要低一些的角度,目光裡卻透出點居高臨下的意味,很平靜地對他說道:
「回收站裡的,也刪掉。」
第4章 糖果
沈澍的臉陡然變得慘白。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手機緊緊攥在掌心裡,身體很小幅度地往後蹭了蹭,甚至克服了對姜裴的親近,止不住地往床邊退去。
「不要,」他將頭用力地搖著,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慌亂,「不要刪!」
「哥哥,不刪,「他將手機藏著,又去拽姜裴的衣袖,無措地哀求,「不刪好不好?」
他偷偷藏起來的小心思被發覺,拖出來,丟在太陽下,正被勒令著親手打碎掉。
沈澍害怕極了,一時忘記了處境,昏了頭地去求罪魁禍首。
姜裴掀開被子,坐直了身體,同他在一個高度,平視著,用淺琥珀色的眼瞳看他。
像是學生時代的野外實踐課程,觀察一株花、一棵草、一隻硬殼甲蟲,他在觀察沈澍,觀察他的退縮,觀察他面上顯而易見的痛苦,那樣分明地宣洩出來,幾乎將情緒的源頭淹沒。
姜裴無端地生出好奇,面前的不像是一個人類,而是別的什麼稀有的生物,矛盾又脆弱,依靠著,把自己當作活水和陽光,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難過的快要枯萎死掉。
「沈澍,」他開口,語氣好似帶著不解,冷靜而殘忍,「只是一張照片而已。」
「你留著它,又能證明什麼?」
什麼都證明不了,沈澍想。
這張照片,這隻手,乃至面前的這個人,都不屬於他。
是他偷來的。
他從旁人手中偷來,提心弔膽地藏起,藏到秘密的角落裡,好留著一個人獨享,品出一份戰戰兢兢的甜。
他似乎從來都沒能光明正大地擁有過什麼。
小時候,每逢過節家中舉辦宴會,保姆都會將他鎖在房中整整一天,深夜裡甚至第二天清晨,宴會散了,才會將他放出來。
他記得那個女人總是化很濃的妝,圍裙兜裡揣一隻口紅,經常在揹人處掏出來,往嘴上塗。他那時是很矮的,仰著臉看,只能看見兩片血紅的嘴唇。
她對著沈澍講話時總是不耐煩,叉著腰,鼻翼上的白粉隨著動作間的晃蕩簌簌地往下落。
「今天是好日子,你在屋裡頭老實呆著,可別撞出去給先生夫人添不痛快,」她居高臨下地站著看他,神色裡帶了鄙夷,末了再從嗓子眼兒裡啐出一句,「小雜種。」揮臂重重地將他搡到地上。
房門咔嚓一聲落了鎖。小小的沈澍在地上坐著愣了片刻,又很慢地爬起來。地板很髒,衣服下擺沾了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