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此心安處(上)(第1/3 頁)
老友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以至於雲紋先生走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不知何故,未曉棠心神不寧,非要鎖了門,送他一程。兩人漫步,沿途看著古街新衢,更覺得舊事如同昨日,人生一場大夢。
一路平安,未曉棠遠遠看著雲紋先生走進會同館,這才放下心來。他便回茶鋪去,剛開了門,忽然就被一眾士兵闖進來,罵道:“今天在這裡喝茶的那人呢?”
未曉棠見那人所問的正是雲紋先生所坐的地方。未曉棠惴惴不安,生怕有人識破了雲紋先生的身份,只得道:“官爺,小人在這七星灶上只管煮茶,賣茶,哪能管得了南來北往的客人。今天喝茶的人走了好幾撥,不知道您說的是哪一位?”
那人道:“就是一個頭戴逍遙巾的秀才,我還說他有些富貴相貌。”
未曉棠編個謊話,道:“小人想起那人來了,官爺您走後,他也就走了,好像說是要往揚州去,著急出城趕船。”
等到士兵走了,未曉棠心緒驚駭不已,這樣強烈的心情和六年前幾乎一模一樣。
當年為防範異族來侵,各位藩王在封地都建立有強大的武裝力量,日積月累,漸漸地居然成為對中央朝廷的潛在威脅。於是建文皇帝一登基,便對各位王叔下了削藩令。為此,燕王起兵反叛,南北戰爭相持數年,直到北軍攻破金陵,燕王登基為帝。這場叔侄之間的較量,史稱靖難之變。當日城破,未曉棠和師父立在簷下,看著四方冒起的滾滾硝煙,也是這樣的擔心,果真幾天後傳出皇上駕崩的訊息。師父急火攻心,就此病倒,沒過多久便病故了。
如今憶起往事,未曉棠扶住桌子,勉強平靜下來,心想如繼續下去,只會夜長夢多,節外生枝。未曉棠也不點燈,坐立難安,左右也等不見雲篆回來取茶,只得點了一盞燈籠,重新鎖了門,孑然往南城去。
開朝洪武皇帝在登基前,出身窮苦,曾經靠乞討為生。所以登基之後,對乞丐也格外寬容。聽說秦淮河往南,有個乞丐幫,幫眾散佈在城內外各個角落。打聽江湖中事,最是準確。未曉棠行色匆匆,卻又小心翼翼,他過了秦淮,又往南越行越荒涼。只有一些簡單的民居,他見街邊蜷縮著幾個乞丐,上前道:“幾位,在下求見乞丐幫的首領。”
那幾人看了他幾眼,哈哈嘲笑,並不理他。未曉棠又問了幾人無果,悻悻而歸。只得獨自返回去,每天便在街頭巷尾盼望著遇見雲篆等人。
那日,雲篆見到官兵手上的畫像,也不便與雲紋先生多說,忙帶古硯出了門趕往漱玉坊。雲篆掃掃冠發,道:“古硯,我進去該怎麼說。”
古硯道:“不如請彩箋姑娘問問。她定知道。”
雲篆道:“我問的就是,我該如何向彩箋開口。”
古硯道:“最宜直說。”
雲篆邁步進去,聲稱要見彩箋,卻被漱玉坊崔媽媽攔住,也不得通報。雲篆也便不和她爭執,心道:“我想要進去,憑你就能攔住我?”
出門帶同古硯,繞道漱玉坊後院的小巷,那小巷子幽靜深邃,古硯忽道:“你看那鴿子,怎地如此眼熟?”
雲篆抬頭一看,見正有一隻白羽紅翅的鴿子從頭上飛過,飛入一棵大樹下。雲篆隨口道:“大千世界,想找個和你長得相似的人,恐怕也有。何況飛禽走獸。”
雲篆指指漱玉坊的院牆,道,“我們從這裡進去。”兩人見周圍無人,雙腳一登,飛身而起,攀上院牆。院子裡靜悄悄地,楓樹枝頭停著幾隻飛雀,雲篆和古硯翻牆而過,落在細竹旁邊,那飛雀聽到人聲,張開翅膀“突兒”地一下飛走了。
兩片垂下的竹簾子微微一晃,古硯忙出刀一擋,只聽“當”的一聲,再覺得佩刀一震,不由地退後兩步,這才看清掉在腳邊是一隻剪刀。古硯忙張臂,護住雲篆,主僕二人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