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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定。」我慢慢地解釋,「群眾是人,我也是人。我在這是社群工作者,可是回到我家那個小區,我也是群眾,也是居民。別人都罵我了我還不說話,難道等著他 上來動手打我嗎?」
袁姐認真地看著我,似乎我說的話切實引起了她的思考,她也能產生共鳴,緩緩說道:「就… …儘量修煉吧。」
我們話還沒有說完,張阿姨背著她的藍布口袋從外面進來,袁姐見了她就笑,特別親熱地:「您是燙頭髮了?」
張阿姨眼皮都不抬,「啊」了一聲算是答覆她,然後從自己的藍布口袋裡拿出水杯要就著飲水機接水,回頭看見我和袁姐手裡一人一瓶雪碧,張阿姨道:「有汽水呀?怎麼不給我拿一瓶呢?」
第一章 (2)
雪碧是袁姐自己的,她並不情願,慢吞吞地說:「有倒是有… …但是喝涼的對您老身體不好。」
「你快更年期了。你喝涼的才不好呢。你都喝了我有什麼不能喝的?」張阿姨飛快地說。
袁姐臉上瞬間凝住,可也就是那麼短短片刻,她掩著嘴巴哈哈大笑起來。
說一個四十歲不到的女性快更年期了,這是個笑話嗎?這難道不是罵人嗎?我上初中有一次跟我媽媽吵架,她對我大吼大叫,我順嘴問了句媽媽是不是更年期了?我媽媽繼續一邊吼叫著一邊賞了我一個大耳刮子。
可是袁姐被張阿姨說了之後就是在笑,還從自己辦公桌下面的小冰箱裡拿了一瓶雪碧給了張阿姨,我心裡想著哦這麼回事兒呀,她可能是在就剛才對我說的話,那些對群眾一定要有求必應,保持微笑的話,進行現場教學和演示… …對此我是服氣的。
張阿姨,說說張阿姨。
我剛來的時候沒有徹底弄明白:我知道袁姐是社群書記,可是我以為張阿姨是比她更大的領導。
這樣講的原因,主要是看氣勢。
張阿姨看著可不像七十多歲,她染的黑頭髮燙著密卷,興致好就把整個髮型吹得高高的,離遠看有點像清宮戲裡太后佩戴的旗頭,她面容嚴肅,腰桿直流,說話中氣十足,我剛來那天下午修電腦和印表機的時候,她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我後面,雙腿 併攏,雙手放在膝蓋上,以一種組織上考察新幹部,上級監督下級的態度,她把我從小到大,我家裡裡外外什麼情況問了個遍。最後我修完了電腦,她也考察完了,當著我和好幾個同事的面給我下了以下結論:孩子不錯,文化程度比較高,政治背景可靠,要求進步,但溝通表達有欠流暢,說話是不是有點結巴呀?著裝方面也不太講究,不太端莊,我想你還沒有完全做好從一個學生的角色轉變為一個社群工作者的思想準備,總之一句話:豬油渣發白——你還「欠煉」。
我能說我聽了這話當時真嚇蒙了嗎?
我穿著有圓領子的t恤衫和牛仔裙,可哪個年輕人不這麼穿?怎麼就不端莊了?她問我有沒有交男朋友的時候,我跟她也不熟不太想說,支支吾吾磕巴幾句,結果被下了這麼一個「欠煉」的結論,怎麼咱們社群這裡是油鍋嗎?還要把我當成豬肥肉去煉我嗎?
我回家把這事兒跟家裡人說了,我爸爸媽媽也緊張起來,爸爸馬上讓媽媽帶我去商場買了幾件「端莊」的,能一直穿到五十歲都會不讓人覺得稍有一點時髦性感的裙子,每天上班之前還囑咐我,沒有想明白的話不要說,張嘴不要磕巴。
這樣的我精神高度緊張了好幾天,終於發現蹊蹺的事情,我開始懷疑張阿姨在我們社群究竟是什麼人。首先,樓下進門的工作人員 展示板上,連我這個剛入職的都貼了照片寫上名字了,但是張阿姨不在上面。接著我發覺,她每天按時上下班,就在袁姐對面的桌子上看報紙,用自己的手機上網,有時候寫材料,但是每次開會她從不出席,我更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