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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哽咽聲鑽進耳朵,緊隨其後的是骨頭咯咯作響的摩擦聲,不用看也知道冬青正攥緊拳頭,細微的血腥味鑽進鼻翼,使他心下一驚。
他用力將懷中之人推開,轉而抓過對方的手,捧在掌心,慌張地摸索。
他的指尖果然觸到粘稠的血,是冬青的血,從尚未癒合的傷口中淌出。
是多麼大的痛苦,才使一個人將舊傷重新扯開,勒出新鮮的血來。
他試圖扒開對方的手指,卻屢屢無果,只能呵斥道:&ldo;冬青,你這是做什麼,快鬆開手……鬆開!!&rdo;
&ldo;不!&rdo;
冬青揚起胳膊,一把將他的手甩開。
盧正秋怔住了,兩人間的種種過往掠過腦海,有酸有澀,又甜又苦,但他的徒弟對他動怒的記憶,卻是一片空白。
這是第一次。
他還想說什麼,但胸口突地襲來一陣劇痛,像是被千鈞的石頭擠壓似的,他不禁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從他口中咳出的血絲泛著不自然的黑色。
因著息壤的侵蝕,他的體況一日不如一日,此時的他,已與重病之人無異。
殘燈將枯,死亡的陰影已爬上他的頭頂。
他咳了許久才緩緩平復,嘆了一聲,道:&ldo;冬青,你看我已經是這般遲暮之態,哪裡值得你留戀……&rdo;
他的話音未落,便聽到面前撲通一聲,是膝蓋撞上地面的聲音。
冬青竟跪在他的面前,道:&ldo;我認你為師,卻從未行過拜師之禮,在此補上。&rdo;
&ldo;你不必如此。&rdo;
他聽到額頭磕在青磚石上的悶響。那微不足道的細小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將他殘破昏暗的天地撕開。
&ldo;就算師父錯了,弟子也願意為師父領罰,你想騙我,我任你騙,但是,你不要欺騙自己。除非你現在便辭了我這個徒弟,否則我絕不會離開你。&rdo;
盧正秋怔住了,他從來不敢去聽心底的聲音,他真的想要面前的人離開嗎。
他的手指微微抬起,探出少許,很快又縮回,口中低聲道:&ldo;傻孩子,你何必……&rdo;
&ldo;我早就不是孩子了。&rdo;冬青打斷他的話,先一步抓過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貼上自己的臉頰。
明知對方看不見,青年人保持著端正的跪姿,就連呼吸都是剋制的,像紮根在霜雪中的青松似的,緩緩闔上眼睛,用近乎懇求般的語氣道:
&ldo;哪怕多一天也好,我只想與你在一起。&rdo;
盧正秋在那一刻失了言語。
他從對方口中聽到這般無可奈何,令人心碎的口吻,竟也是第一次。
冬青的情緒從來都是剋制的,喜也好,怒也好,從不輕易吐露。猶記當初,剛剛失去一切的孩子在睡夢裡咬住他的手,看著他臂上的血痕,方才哭出聲來。
他總盼著冬青早日清醒,找到另一個人取代自己,如此,他便能夠無愧地離去。
可是,冬青的胳膊仍然抓著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鄭重地貼在臉頰上。
臉頰是燙的,嘴唇隨著呼吸微微顫抖。
這個年輕的生命早已將一切奉獻給天下人,已竭盡全力,精疲心衰。僅存的私慾不過是一間小小的院子,一點日落前的煙火氣,幾句俏皮話,一個枕邊人,如此簡單,如此平凡,卻不能夠得償所願。
並非不能夠‐‐他猛然驚覺,至少他還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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