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盼情郎佳人佔鬼卦 燒夫靈和尚聽淫聲(第2/5 頁)
婦人不聽便罷,聽了由不得珠淚兒順著香腮流將下來。玳安慌了,便道:「六姨,你原來這等量窄,我故此不對你說。」婦人倚定門兒,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玳安,你不知道,我與他從前以往那樣恩情,今日如何一旦拋閃了。」止不住紛紛落下淚來。玳安道:「六姨,你何苦如此?家中俺娘也不管著他。」婦人便道:「玳安,你聽告訴:喬才心邪,不來一月。奴繡鴛衾曠了三十夜。他俏心兒別,俺痴心兒呆,不合將人十分熱。常言道容易得來容易舍。興,過也;緣,分也。」
說畢又哭。玳安道:「六姨,你休哭。俺爹怕不也只在這兩日,他生日待來也。你寫幾個字兒,等我替你捎去,與俺爹看了,必然就來。」婦人道:「是必累你,請的他來。到明日,我做雙好鞋與你穿。我這裡也要等他來,與他上壽哩。他若不來,都在你小油嘴身上。」說畢,令迎兒把桌上蒸下的角兒,裝了一碟,打發玳安兒吃茶。一面走入房中,取過一幅花箋,又輕拈玉管,款弄羊毛,須臾,寫了一首寄生草。詞曰:
將奴這知心話,付花箋寄與他。想當初結下青絲髮,門兒倚遍簾兒下,受了些沒打弄的耽驚怕。你今果是負了奴心,不來還我香羅帕。
寫就,疊成一個方勝兒,封停當,付與玳安收了,道:「好歹多上覆他。待他生日,千萬來走走。奴這裡專望。」那玳安吃了點心,婦人又與數十文錢。臨出門上馬,婦人道:「你到家見你爹,就說六姨好不罵你。他若不來,你就說六姨到明日坐轎子親自來哩。」玳安道:「六姨,自吃你賣粉團的撞見了敲板兒蠻子叫冤屈──麻飯胳膽的帳。」說畢,騎馬去了。
那婦人每日長等短等,如石沉大海。七月將盡,到了他生辰。這婦人挨一日似三秋,盼一夜如半夏,等得杳無音信。不覺銀牙暗咬,星眼流波。至晚,只得又叫王婆來,安排酒肉與他吃了,向頭上拔下一根金頭銀簪子與他,央往西門慶家去請他來。王婆道:「這早晚,茶前酒後,他定也不來。待老身明日侵早請他去罷。」婦人道:「乾娘,是必記心,休要忘了!」婆子道:「老身管著那一門兒,肯誤了勾當?」這婆子非錢而不行,得了這根簪子,吃得臉紅紅,歸家去了。且說婦人在房中,香薰鴛被,款剔銀燈,睡不著,短嘆長籲。正是:得多少琵琶夜久殷勤弄,寂寞空房不忍彈。於是獨自彈著琵琶,唱一個綿搭絮:
誰想你另有了裙釵,氣的奴似醉如痴,斜倚定幃屏故意兒猜,不明白。怎生丟開?傳書寄柬,你又不來。你若負了奴的恩情,人不為仇天降災。
婦人一夜翻來覆去,不曾睡著。巴到天明,就使迎兒:「過間壁瞧王奶奶請你爹去了不曾?」迎兒去不多時,說:「王奶奶老早就出去了。」
且說那婆子早晨出門,來到西門慶門首探問,都說不知道。在對門牆腳下等夠多時,只見傅夥計來開鋪子。婆子走向前,道了萬福:「動問一聲,大官人在家麼?」傅夥計道:「你老人家尋他怎的?早是問著我,第二個也不知他。大官人昨日壽誕,在家請客,吃了一日酒,到晚拉眾朋友往院裡去了,一夜通沒回家。你往那裡去尋他!」這婆子拜辭,出縣前來到東街口,正往勾欄那條巷去。只見西門慶騎著馬遠遠從東來,兩個小廝跟隨,此時宿酒未醒,醉眼摩娑,前合後仰。被婆子高聲叫道:「大官人,少吃些兒怎的!」向前一把手把馬嚼環扯住。西門慶醉中問道:「你是王乾娘,你來想是六姐尋我?」那婆子向他耳畔低言。道不數句,西門慶道:「小廝來家對我說來,我知道六姐惱我哩,我如今就去。」那西門慶一面跟著他,兩個一遞一句,整說了一路話。
比及到婦人門首,婆子先入去,報導:「大娘子恭喜,還虧老身,沒半個時辰,把大官人請將來了。」婦人聽見他來,就象天上掉下來的一般,連忙出房來迎接。西門慶搖著扇兒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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