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捉姦情鄆哥定計 飲酖藥武大遭殃(第1/4 頁)
詩曰:
參透風流二字禪,好姻緣是惡姻緣。
痴心做處人人愛,冷眼觀時個個嫌。
野草閒花休採折,真姿勁質自安然。
山妻稚子家常飯,不害相思不損錢。
話說當下鄆哥被王婆打了,心中正沒出氣處,提了雪梨籃兒,一逕奔來街上尋武大郎。轉了兩條街,只見武大挑著炊餅擔兒,正從那條街過來。鄆哥見了,立住了腳,看著武大道:「這幾時不見你,吃得肥了!」武大歇下擔兒道:「我只是這等模樣,有甚吃得肥處?」鄆哥道:「我前日要糴些麥稃,一地裡沒糴處,人都道你屋裡有。」武大道:「我屋裡並不養鵝鴨,那裡有這麥稃?」鄆哥道:「你說沒麥稃,怎的賺得你恁肥嗒嗒的,便顛倒提你起來也不妨,煮你在鍋裡也沒氣。」武大道:「小囚兒,倒罵得我好。我的老婆又不偷漢子,我如何是鴨?」鄆哥道:「你老婆不偷漢子,只偷子漢。」武大扯住鄆哥道:「還我主兒來!」鄆哥道:「我笑你只會扯我,卻不道咬下他左邊的來。」武大道:「好兄弟,你對我說是誰,我把十個炊餅送你。」鄆哥道:「炊餅不濟事。你只做個東道,我吃三杯,便說與你。」武大道:「你會吃酒?跟我來。」
武大挑了擔兒,引著鄆哥,到個小酒店裡,歇下擔兒,拿幾個炊餅,買了些肉,討了一鏇酒,請鄆哥吃著。武大道:「好兄弟,你說與我則個。」鄆哥道:「且不要慌,等我一發吃完了,卻說與你。你卻不要氣苦,我自幫你打捉。」武大看那猴子吃了酒肉:「你如今卻說與我。」鄆哥道:「你要得知,把手來摸我頭上的疙瘩。」武大道:「卻怎地來有這疙瘩?」鄆哥道:「我對你說,我今日將這籃雪梨去尋西門大官,一地裡沒尋處。街上有人道:『他在王婆茶坊裡來,和武大娘子勾搭上了,每日只在那裡行走。』我指望見了他,撰他十文錢使。叵耐王婆那老豬狗,不放我去房裡尋他,大栗暴打出我來。我特地來尋你。我方才把兩句話來激你,我不激你時,你須不來問我。」武大道:「真箇有這等事?」鄆哥道:「又來了,我道你這般屁鳥人!那廝兩個落得快活,只專等你出來,便在王婆房裡做一處。你問道真箇也是假,難道我哄你不成?」武大聽罷,道:「兄弟,我實不瞞你說,我這婆娘每日去王婆家裡做衣服,做鞋腳,歸來便臉紅。我先妻丟下個女孩兒,朝打暮罵,不與飯吃,這兩日有些精神錯亂,見了我,不做歡喜。我自也有些疑忌在心裡,這話正是了。我如今寄了擔兒,便去捉姦如何?」鄆哥道:「你老大一條漢,元來沒些見識!那王婆老狗,什麼利害怕人的人!你如何出得他手?他二人也有個暗號兒,見你入來拿他,把你老婆藏過了。那西門慶須了得!打你這般二十個。若捉他不著,反吃他一頓好拳頭。他又有錢有勢,反告你一狀子,你須吃他一場官司,又沒人做主,乾結果了你性命!」武大道:「兄弟,你都說得是。我卻怎的出得這口氣?」鄆哥道:「我吃那王婆打了,也沒出氣處。我教你一著:今日歸去,都不要發作,也不要說,只自做每日一般。明朝便少做些炊餅出來賣,我自在巷口等你。若是見西門慶入去時,我便來叫你。你便挑著擔兒只在左近等我。我先去惹那老狗,他必然來打我。我先把籃兒丟出街心來,你卻搶入。我便一頭頂住那婆子,你便奔入房裡去,叫起屈來。此計如何?」武大道:「既是如此,卻是虧了兄弟。我有兩貫錢,我把你去,你到明日早早來紫石街巷口等我。」鄆哥得了錢並幾個炊餅,自去了。武大還了酒錢,挑了擔兒,自去賣了一遭歸去。
原來這婦人,往常時只是罵武大,百般的欺負他。近日來也自知無禮,只得窩盤他些個。當晚武大挑了擔兒歸來,也是和往日一般,並不題起別事。那婦人道:「大哥,買盞酒吃?」武大道:「卻才和一般經紀人買了三盞吃了。」那婦人便安排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