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傻幫閒趨奉鬧華筵 痴子弟爭鋒毀花院(第1/7 頁)
詞曰:
步花徑,闌幹狹。防人覷,常驚嚇。荊刺抓裙釵,倒閃在荼蘼架。
勾引嫩枝咿啞,討歸路,尋空罅,被舊家巢燕,引入窗紗。
——右調《歸洞仙》
話說西門慶在房中,被李瓶兒柔情軟語,感觸的回嗔作喜,拉他起來,穿上衣裳,兩個相摟相抱,極盡綢繆。一面令春梅進房放桌兒,往後邊取酒去。
且說金蓮和玉樓,從西門慶進他房中去,站在角門首竊聽訊息。他這邊又閉著,止春梅一人在院子裡伺候。金蓮同玉樓兩個打門縫兒往裡張覷,只見房中掌著燈燭,裡邊說話,都聽不見。金蓮道:「俺到不如春梅賊小肉兒,他倒聽的伶俐。」那春梅在窗下潛聽了一回,又走過來。金蓮悄問他房中怎的動靜,春梅便隔門告訴與二人說:「俺爹怎的教他脫衣裳跪著,他不脫。爹惱了,抽了他幾馬鞭子。」金蓮道:「打了他,他脫了不曾?」春梅道:「他見爹惱了,才慌了,就脫了衣裳,跪在地平上。爹如今問他話哩。」玉樓恐怕西門慶聽見,便道:「五姐,咱過那邊去罷。」拉金蓮來西角門首。此時是八月二十頭,月色才上來。兩個站立在黑頭裡,一處說話,等著春梅出來問他話。潘金蓮向玉樓道:「我的姐姐,只說好食果子,一心只要來這裡。頭兒沒過動,下馬威早討了這幾下在身上。俺這個好不順臉的貨兒,你若順順兒他倒罷了。屬扭孤兒糖的,你扭扭兒也是錢,不扭也是錢。想著先前吃小婦奴才壓枉造舌,我陪下十二分小心,還吃他奈何得我那等哭哩。姐姐,你來了幾時,還不知他性格哩!」
二人正說話之間,只聽開的角門響,春梅出來,一直逕往後邊走。不防他娘站在黑影處叫他,問道:「小肉兒,那去?」春梅笑著只顧走。金蓮道:「怪小肉兒,你過來,我問你話。慌走怎的?」那春梅方才立住了腳,方說:「他哭著對俺爹說了許多話。爹喜歡抱起他來,令他穿上衣裳,教我放了桌兒,如今往後邊取酒去。」金蓮聽了,向玉樓說道:「賊沒廉恥的貨!頭裡那等雷聲大雨點小,打哩亂哩。及到其間,也不怎麼的。我猜,也沒的想,管情取了酒來,教他遞。賊小肉兒,沒他房裡丫頭?你替他取酒去!到後邊,又叫雪娥那小婦奴才毴聲浪顙,我又聽不上。」春梅道:「爹使我,管我事!」於是笑嘻嘻去了。金蓮道:「俺這小肉兒,正經使著他,死了一般懶待動旦。若干貓兒頭差事,鑽頭覓縫幹辦了要去,去的那快!現他房裡兩個丫頭,你替他走,管你腿事!賣蘿葡的跟著鹽擔子走──好個閒嘈心的小肉兒!」玉樓道:「可不怎的!俺大丫頭蘭香,我正使他做活兒,他便有要沒緊的。爹使他行鬼頭兒,聽人的話兒,你看他走的那快!」
正說著,只見玉簫自後邊驀地走來,便道:「三娘還在這裡?我來接你來了。」玉樓道:「怪狗肉,唬我一跳!」因問:「你娘知道你來不曾?」玉簫道:「我打發娘睡下這一日了,我來前邊瞧瞧,剛才看見春梅後邊要酒果去了。」因問:「俺爹到他屋裡,怎樣個動靜兒?」金蓮接過來伸著手道:「進他屋裡去,齊頭故事。」玉簫又問玉樓,玉樓便一一對他說。玉簫道:「三娘,真箇教他脫了衣裳跪著,打了他五馬鞭子來?」玉樓道:「你爹因他不跪,才打他。」玉簫道:「帶著衣服打來,去了衣裳打來?虧他那瑩白的皮肉兒上怎麼捱得?」玉樓笑道:「怪小狗肉兒,你倒替古人耽憂!」正說著,只見春梅拿著酒,小玉拿著方盒,逕往李瓶兒那邊去。金蓮道:「賊小肉兒,不知怎的,聽見幹恁勾當兒,雲端里老鼠──天生的耗。」吩咐:「快送了來,教他家丫頭伺候去。你不要管他,我要使你哩!」那春梅笑嘻嘻同小玉進去了。一面把酒菜擺在桌上,就出來了,只是繡春、迎春在房答應。玉樓、金蓮問了他話。玉簫道:「三娘,咱後邊去罷。」二人一路去了。金蓮叫春梅關上角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