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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爹的面色從溫和轉為嚴厲，畫扇不禁心頭一顫。既是足以掀起一陣滔天巨浪的大事兒，那便無從隱瞞了。定了定神後，畫扇終是決定和盤托出：&ldo;不知爹是否還記得，在聊城時女兒曾向您提起過凌姨過去收養的一個姑娘，名為靜妤。&rdo;

元城閉目一思，然後很快又睜開了眼：&ldo;我自是記得，當時還誇了你凌姨溫和純良。不過，倘若我沒記錯的話，那日在黃府時，她已是那黃巡撫的兒媳了吧。難不成這記錄還是她寄來的不成？&rdo;

&ldo;爹記得不錯，靜妤妹妹確實已經是那黃府的姨娘了。&rdo;畫扇略略頓了頓，本想梳理下之後的話頭，可卻見到元城面上懷疑的神色越來越濃，只得硬著頭皮先把問話給答了，&ldo;而這沓記錄，也確是她寄給女兒的。&rdo;

&ldo;可笑至極！哪有人會主動揭發自家人的！更何況那只是一個丫鬟出身的弱女子。做了人家的姨娘，便是在家中受了些委屈，也斷斷不至於下此狠手吧！&rdo;元城抬起雙眼，定定地瞧著自己面前的這個&ldo;女兒&rdo;，月色下，身形纖瘦，輕裳翩翩，雖說容顏不似素頎，可這脫俗的風采卻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她眸中那些許的躲閃和不安。我既已放了他走，莫非，他還不死心嗎？難道這次，又是新一輪調虎離山之術嗎？&ldo;畫扇，你可確信這是你那妹妹的字跡？你可千萬別受了他人的……蠱惑啊。&rdo;

畫扇不禁嚇了一跳。&ldo;蠱惑&rdo;這二字實在太重了，她當然是一點兒也不明白自己的父親究竟何出此語。看著元城緊鎖的眉心和直視於自己的沉沉憂慮，她很是無措，心想著爹一定是誤會了什麼。與其藏著掖著靜妤的恨，不若索性把事情攤開，擺上檯面講個清楚。

&ldo;女兒確信這是靜妤的自己。從小我們姐妹倆一同習字，由於我略長幾歲，且從幼時便開始臨帖，所以待靜妤來到家裡時多少已會寫了些。她學得慢，又怕凌姨責怪，便常常央著我代她寫上幾頁交差，而她便以代我做些家務事兒作為回報。那是靜妤擔心凌姨會瞧出咱作假，但凡有閒餘便仿女兒的筆跡練習，久而久之，練得也算是像模像樣了。雖說凌姨從未揭穿過我們倆，可女兒覺得，她多少是心裡有數的罷。&rdo;說起少年往事，女子的眉間不禁流露出淡淡憐意，甚至連唇角的笑亦暖了起來。

她隨手拿過一張白紙，然後將筆尖輕輕蘸了蘸墨，略略思量後便提筆揮毫、一蹴而就，片刻後，紙上便留下了&ldo;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rdo;十個大字，筆觸流暢，絕無造作刻意之處。她將紙鋪於元城面前，懇切地說道：&ldo;靜妤在別家做了多年侍女，怕是久未練字、不諳筆性了。眼下她的字雖歪斜不整，可還望爹細細比對一下，這紙上的字形和筆鋒之處，是否同女兒方才所寫有些許相像呢？&rdo;

元城面無表情地瞧著畫扇寫完了字，然後抬起頭來冷眼注目著她的神色。先前的閃爍彷彿消失了，此刻，女子的眼神中只剩下不顧一切的堅定。

&ldo;聽起來還挺像這麼回事兒的。&rdo;元城拿起桌上的紙，映著月光粗粗地看了亮眼便隨手放下了，也不提像或不像，也不笑也不怒，卻佯似漫不經心地說道：&ldo;就當你說的這些全是真的，可這靜妤姑娘為何會試圖來告發自己的相公呢？她可知道，若她所言屬實，待聖上判了黃家的罪，她的後半輩子也不得安生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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