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己(第2/4 頁)
林月盈說:“反正,你排在最前面。”
秦既明看不到林月盈的臉,她一直低著頭,不肯仰臉見他,這是一個要保守秘密的姿態,也是不想和兄長有眼神直接交流的態度。
她在躲避。
和林月盈住一起的時候,秦既明做好了“妹妹叛逆期該怎麼辦”的思想準備,但這一棘手的事情始終沒有出現。沒有所謂的青春叛逆期,沒有反叛,沒有冷戰,沒有暴力溝通……
他們依舊親密無間。
除了現在。
秦既明在度假結束的最後一日傍晚意識到了她的疏遠。
“畢竟,”林月盈說,“畢竟你是我哥呀。”
秦既明沉默半晌,他的手又壓在那芭蕉花上,摩挲著被摳、捏爛的那一塊兒,力道稍重,碾得碎裂。
他微笑:“是。”
他們是最好的兄妹。
從雲南回去後,秦既明就去為秦爺爺掃墓。
墓園中安靜,松柏蒼翠。
林月盈同秦既明並肩站著,默不作聲地跟著他祭拜。
爺爺過世的時候,林月盈還不到165,現在已經逼近170了。她同爺爺講,她沒有辜負爺爺給她訂的那些奶,看,她現在已經如爺爺所願,長成大高個啦。
秦既明沒有林月盈那麼活潑,他在墓碑前只說了一些很正式的話,請爺爺放心,他會把月盈照顧好,就像他老人家一樣想的,把她當親妹妹。
燒紙的時候,秦既明還特意看了看林月盈帶來的那兩大包:“你怎麼帶這麼多?”
林月盈不看他,低頭燒紙。
火燎著金元寶和天地銀行的錢,林月盈一邊往裡續,一邊說:“我這不是怕下面也通貨膨脹麼?萬一爺爺不夠花的怎麼辦?多燒點準沒錯。”
秦既明看著她腳邊還剩下那麼高的金元寶,說:“別怕了,你燒完後,不膨脹的也該膨脹了。”
林月盈不理他。
燒完了紙,倆人出去。
走出一段距離,林月盈又拍腦袋,慌慌張張地說自己的鑰匙落在爺爺墓碑前了。她不讓秦既明跟著,自己快速跑過去,雙手合攏,虔誠許願。
“爺爺爺爺求您了,”林月盈虔誠許願,“剛才秦既明一定是口是心非,您可千萬別真的把我嫁出去哇。希望您在天之靈,多多保佑我和秦既明早成眷屬,濃情蜜意。”
許完願後,她又俯身,像小時候秦爺爺摸她腦袋那樣,伸手,摸了摸秦爺爺的墓碑。
照片上,秦爺爺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
“爺爺,”林月盈輕聲說,“我一定會得到秦既明。”
開學的前一天,也是假期的最後一日,秦父打電話告知林月盈和秦既明,必須要去他家吃一頓團圓飯。
今天要是不來,以後也不用來了。
倘若是自己父親這麼說的話,林月盈肯定不會去,還樂得清淨。這是秦既明的父親,說一不二的性格,林月盈從小就怕他。
秦自忠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頭髮還是濃黑的,但他不喜自己這一頭濃密的黑髮,認定會顯得自己資歷不夠深,特意又去理髮店中,要漂染成夾雜著銀絲的那種。這是一項極大的工程,也是極為細緻的工作,白髮的佔比要恰當好處才行,倘若太少,那種威懾性的資深元老形象不夠;太多,又會令他瞧著不夠威嚴、過於蒼老孱弱。
如何把這一頭頭髮弄得既持重老成、德高望重又不失精力充沛、老當益壯,是一件極考驗人的功夫。
當然,只要錢夠多,效果自然是好的。
距離在秦自忠家暫且寄住已經過去四年多,再見到他,林月盈仍舊是膽怯的,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只站在秦既明右手側,低著頭,叫了一聲伯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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