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第1/2 頁)
甫一坐下,更顯得她對面的位置空得刺眼。
孟先生卻沒再招呼哪一個坐上來,過了一會兒拿起選單,樂呵呵地問秘書:「謙南到哪了,還沒來吶?」
坐在下首的溫凜神情僵滯,臉色更勝過當晚的天氣。
那天上海下了場大雨。
沿海城市的暴雨,像西風狂卷珠簾,雨水漫成簾幕,一層一層地被掀走。楊謙南堵在交通癱瘓的過江隧道,心裡不是沒想過,要不甭去了。
但孟先生是葉蕙欣的朋友。
葉蕙欣算是個社會活動家,擔任幾個海外佛教機構的名譽主席,不管事,只管每年往裡頭捐錢。這次他來上海幫葉蕙欣辦點事,孟先生聽說之後,便說要盡地主之誼,招待他一頓飯。
楊謙南拉開包廂門的時候,表情真沒比溫凜好多少。
寂寂清室中,她斂著雙眸,臉色微微發白,一條素綢裙子映著紅彤彤的燈籠,像個待嫁的新娘。
人們回憶2016年的十月,總會說起那年鬧得沸沸揚揚的諾貝爾獎,把文學獎頒給了一個歌手。
bob dylan。
溫凜至今記得,他在北京開過一場演唱會,在工人體育場。
那是2011年的4月,楊謙南帶她去聽演唱會,她因為身體不適,蔫巴巴地窩在他懷裡。
老爺子在臺上唱著他盛名煊赫的那首《大雨將至》:
「i&039;ve stepped the iddle of seven sad forests(我跋涉在一片悲慘森林)
i&039;ve been out front of a dozen dead oceans(我遇到十二片死亡之海)
i&039;ve been ten thoand iles the outh of a gr□□eyard(我在墳墓中前進了上萬英里)……」
楊謙南在她耳邊說,他已經物色好了合適的房子,等過幾天捯飭捯飭,他倆就可以住進去。溫凜問他在哪,他沒告訴她,只說風景很好,很適合她養病。
「那屋裡還有個爐子,民國時候就用來煎過藥。正好讓你撿個便宜,每天給你煮藥吃。」
溫凜氣哼哼地坐起來,說你才每天煮藥吃,你知不知道中藥有多苦?
而老爺子仍在安靜地唱:
「and it&039;s a hard, and it&039;s a hard, it&039;s a hard, and it&039;s a hard, (我感到那急劇的,猛烈的,呼嘯的,瘋狂的,)
and it&039;s a hard ra&039;s a-gonna fall (那瓢潑的暴雨就要落下。)」
那是她在工體看過最簡陋的一場演唱會,音響很差,佈景是一塊黑色的布,燈光是一盞白色的頂燈,七十歲的bob dylan抱著一把木吉他,嗓子沙啞殘破。
像那段日子,貧瘠的,瑣碎的,未加修飾的,當時只道是尋常。
而2016年的溫凜,在上海無休無止的暴雨裡,猝然與他重逢。
大雨還在下嗎,可她已經聽不到了。
她聽見自己每一縷呼吸,聽見楊謙南落座的窸窣聲響,聽見孟先生在和他寒暄著什麼。可她聽不見孟先生和她講話,聽不見主座上的人問她,溫小姐喝酒嗎?
溫凜下意識點點頭,連場面話都忘了說。
孟先生和楊謙南說了幾句話,忽然想到了溫凜,伸出手介紹,「說起來,溫小姐還是你姑父的學生。你說巧不巧?」
著藍色和服的女侍者縴手在各人面前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