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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的?」江瑗笑道。
季玦點點頭。
「正是五毒日,我恰好缺一枚香囊。」江瑗說著空話,張口就來。
季玦失笑。
「艾葉,雄黃,薄荷,丁香……還有什麼?」
「旁人贈你的香囊裡有什麼,它就有什麼。」
「你是第一個,」江瑗拿著那枚香囊,仔細研究,「還有素冠荷鼎對否?」
「你聞到了?」
「我猜到了。」江瑗笑道。
「你能猜,我卻能聞,」季玦掃了一眼自己的衣袂,道,「甘松、舶上茴香、木香、龍腦各一兩,丁香半兩、麝香一錢……而出梅花香。」
「我周身薰香數十年如一日,我都不知道裡面有什麼,不愧是季編修。」江瑗恭維道。
季玦笑著給他塞了一個蜜餞銀杏,讓他乖乖閉嘴。
季玦又道:「錢二郎亦帶了九子粽,知曉你不缺,但也聊表心意……我記得,你喜愛桂花糖漿。也不知這些年歲,你的口味有無變化……」
他說著說著,聲音漸低,又停下來。
然後他嘆了口氣,凝視著江瑗的發頂。
「我們總愛談起過去。」季玦說。
氤氳的煙氣繚繞,江瑗斟了兩杯酒。
「似老人講古。」季玦又道。
江瑗仰頭喝酒,又再斟一杯,輕輕地笑著。
「這沒什麼不好的,」江瑗說,「我依舊最愛竹間飛雪聲,看見白梅便心生喜悅。蜂蜜紅豆卷和桂花糖漿,兩輩子也不會膩。」
「六博依然玩得很好,技藝並沒有落下,上次和三皇子一起玩,他差點掀了棋盤。」
「我仍能在點茶時點出一首詩來,喜好唱點小令,當年作的詩也還留著……一切如故,季玦。」
「你的進取之心,也一如往昔嗎?」季玦忍不住道。
「我……」
「你是想說,一切與你無關?與元後嫡子無關?」
「你快十六了,江瑗。明堂裡的那位,終歸會埋進土裡。那個時候,你也要帶著偌大一個五皇子府,帶著你的蜂蜜紅豆卷和桂花糖漿、六博棋盤和點茶茶具,一起埋進土裡?」
「把我們一起作的詩棄擲故紙堆裡,任著它們糟朽?」
季玦說完這一大段話,咳嗽了幾聲,深深撥出一口氣。
他鮮有如此激動的時候,此時臉頰泛紅,竟活色生香了起來。
江瑗沉默良久,而後眉語目笑:「我知你憂慮於我,我便高興。」
他想了想,又道:「你且寬心,我心中有數,斷不會把命賠進來。」
季玦此時心緒平靜,才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閒事,又赧然起來。
「今日宮裡端陽家宴,你怎麼提早回府了?」他轉移話題道。
「家宴著實無聊,我走的時候,他們正好談到了我二哥的婚事。」
季玦這才想起,二皇子好像尚未結婚。
「二殿下不小了吧?」
「對呀,只是他先前的未婚妻溺水而亡,這一下便耽擱到了如今。」
「原來如此。」季玦低聲道。
「我看他也不像有多開懷,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江璉確實不怎麼開懷。
朝暮湖彩舟雲淡,星河鷺起,兼之幾點燈火,可謂畫圖難足。
柳青熒出了船艙,仰頭看星星。
景美人更美,江璉卻實在沒什麼心思欣賞。
以往只是柳青熒一人冷著臉,如今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冷臉,氣氛頗有些凝滯。
船慢慢向湖心移動,於琉璃水面驚起片片漣漪。
柳青熒只看星星,不看江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