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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洛搖了搖頭,嘆道:「父皇有嚴旨,景陽宮輕易不開。飲食也是隔天一送,送完即鎖。咱們要想進去,只能翻牆而入了。」
許蟬望了望那牆,估算了一下高度:「倒也容易。」
朱常洛點頭道:「有功夫的確是不難。徐兄要上去,只怕得費些工夫。這樣吧,一會兒我登上牆頭,再伸下手來拉他。」
「不需勞煩殿下。」徐振之打量幾眼,見院牆外有棵大樹,便從腰間解下長鞭,「唰」的一聲,纏在了探出院中的樹枝上。借這一彈之力,徐振之雙腳連蹬,沒費吹灰之力,已輕鬆攀上了牆頭。
他這一下,大出朱常洛意料。然而朱常洛卻沒動聲色,只是提氣縱身,與許蟬先後躍上了院牆。
待三人下牆後,便沿著坑窪不平的磚道向前走去。借著清冷的月光,周圍環境倒是能瞧得清楚。這景陽宮是個二進的院落,卻處處充斥著破敗的景象。斑駁的牆壁上附滿了苔蘚,地上鋪了層厚厚的枯葉,就連那廡殿頂上,也生出了叢叢荒草,一隻野貓淒淒叫了幾聲,又飛快地隱於簷後。正殿黑漆漆的,不見一點火光,廊柱間蛛網塵結,石階上倒著些藥渣,門窗的封紙也早破出好幾個大洞,被風一吹,呼啦作響,感覺整座景陽宮都陰森森的,像是久無人居。
許蟬鼻子一酸,徐振之也是暗生喟嘆。若非親眼所見,誰敢相信當朝太子的生母,竟會住在這麼一個荒涼破敗之處?
朱常洛不言不語,徑直走上階去,「吱呀」一聲推開了殿門。徐振之與許蟬見狀,也趕緊快步隨上。
殿中更是冷清,四壁幾近空徒,除了一張掉漆的舊屏風和一套快要散架的桌椅外,再無其他像樣的傢俱。殿東頭隔出間斗室,也沒設門,僅掛了一條破破爛爛的布簾。
挑簾入內,便見斗室中還砌著一方土炕。炕上躺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婦人,頭臉朝內,身子蜷縮在單薄的被子裡,露出被外的手中,還捏著一條墜有小金鎖的項圈。
月光雖能透過窗隙照入,可還是模模糊糊的瞧不真切,見窗臺上有盞油燈,徐振之便拿了過來,從蹀躞帶上的多寶囊裡取了火石點亮。
油燈一點,昏暗的室內就變得亮堂起來。朱常洛伏下身,在那婦人的耳邊輕喚:「娘,不孝兒看你來了。」
王恭妃重病之下,腦子裡早已昏昏沉沉,朱常洛連喚了數聲,這才無力地問道:「誰?」
見母親虛弱至此,朱常洛心如刀絞,只得哽噎著回了一句:「是洛兒……我從江陰帶人回來了……」
「江陰……江陰……」王恭妃囈語般自念兩聲,身子陡然一陣顫抖,猛地回過頭來,就想掙扎著從炕上爬起。
可她兩條胳膊酸軟無力,上半身只抬了幾抬,便朝炕上跌去。許蟬眼疾手快,趕緊一把將王恭妃穩穩地摟在懷裡:「娘娘小心。」
王恭妃垂頭喘息了一陣,忽然抬起頭來,兩手也死死抓緊了許蟬的手臂:「孩子……我總算盼到你了!」
她這一聲裡,夾雜著幾分狂喜,幾分酸辛,聽上去有些悽厲。許蟬心中一凜,又見王恭妃一雙眼珠竟是渾濁慘白,不禁嚇得打了個哆嗦。
感覺到許蟬的身子急抖了一下,王恭妃急忙閉上了眼睛:「瞧我這腦子……孩子,嚇著你了吧?」
許蟬剛搖了搖頭,又記起王恭妃看不見,便在她手背上輕拍幾下:「我沒事。娘娘,你的眼睛怎麼了?」
「哭瞎了。」王恭妃哀嘆道,「我是個沒用的人,雖然被囚禁在這景陽宮,心裡頭卻總惦記著外頭的事。可惦記有什麼用,我又出不去,只能躲在這兒偷偷地哭,日裡哭、夜裡哭,後來便漸漸地瞧不見了……不說這些了,孩子,我想知道你的模樣,能摸摸你的臉嗎?」
望著王恭妃顴骨深陷的面龐,許蟬心裡也是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