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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海林大汗淋漓地醒了過來。原來是做夢。欒景年那天把他留在教室跟他說的這些話，結尾說的是，&ldo;對了，我爸爸，叫欒盛臣。&rdo;

這是他第一回 聽到那個肇事司機的名字，那個害他心尖尖上的蘇慎不能站起來的人。但是這個時候，他憤怒不起來，只能發抖。因為，要是憤怒，要是恨，他爸爸可能也要在裡邊排一個位置。

他也要在裡邊排一個位置。

兇手的子女們，這些年過得快活，就只有蘇慎那麼難地討生活，那麼難地一個人失去了他本來不該失去的一切。

憑什麼！

這麼長時間以來，這些話反反覆覆以夢的形式重現，一遍一遍讓他不得安寧。

當時，欒景年的話是被他打斷的。

實際上，他對欒景年的打斷不只這一次。很多次。多數都是他實在接受不了聽不下去才打斷的，欒景年倒是一直不動聲色的樣子，被打斷了她就停一停，掌握著節奏好像沒受過幹擾似的馬上接下去繼續說。

她那天打頭問的是，你和蘇慎在談戀愛嗎？

宋海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她立馬問了第二個問題，&ldo;你來清水鄉是幹什麼的？&rdo;

宋海林當時覺得莫名其妙，這話，欒景年剛轉來這裡的時候就問過他。

&ldo;上學。&rdo;他說。

欒景年看了他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說：&ldo;你是真的不知道啊‐‐&rdo;

緊接著，她臉色一凜，說：&ldo;我覺得，你不應該和蘇慎談戀愛。&rdo;

宋海林險些跟不上她的思路。

&ldo;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我從好幾年前就開始懷疑，那時候腦子裡有思路，但沒有一個能把它們串聯起來的契機，正好，前短時間有了這麼個契機，所以，我比較完整地推測了一下，得到的結論，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一下。&rdo;

&ldo;我們家一開始搬來清水鄉，我就覺得不對頭，後來在這裡碰見了你和蘇慎，我就覺得更不對頭了。一個蘇主編的兒子，一個宋局長的兒子。一開始我接近你，是因為我想知道你來這兒的目的，一開始我以為你和我一樣，都發現了蛛絲馬跡，想親自來查一查，後來觀察了你很久，我才發現，你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知道。&rdo;

&ldo;我不知道我爸來這兒有什麼目的，但是這和你爸有脫不開的關係。他們都是衝著蘇家來的。我不知道他們當年為什麼要害蘇主編，也不知道他們要來蘇家找什麼，但是他們他們是一夥兒的，都不是……好人。&rdo;

說到最後這半句話，欒景年的聲音顫了一下。

要她承認自己的父親，那麼溫柔又顧家的父親不是個好人，不知道花光了她多少撕心裂肺的努力。

&ldo;你明白不明白？&rdo;欒景年的聲調拔高了些，&ldo;你爸和我爸還有電話那頭的人，都是一夥兒的，他的十多年前害了蘇主編，現在可能要再來害蘇慎！&rdo;

宋海林覺得口渴。

欒景年的話一遍遍的碾在腦子裡，害蘇慎嗎？

當年的車禍，和他爸爸有關？

蘇慎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兒，不賴老天爺對他不公平，賴他爸爸？賴上一輩兒不知道怎麼著了恩恩怨怨？

每當想到這裡涼氣兒就打腳底，指頭尖兒往上升，渾身都被凍僵了似的動彈不得。

宋海林滿頭大汗地坐在床上，看著窗子裡透進來的暗暗黑黑的霧氣，抬頭一看錶，才反應過來，他在家睡午覺竟然睡到了太陽落山。

自打天熱起來之後，處處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