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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怔。
如果他方才說疼?
她的目光又漸漸自他的手腕移到他傷痕累累的手臂,而後是肩胛,是胸膛……
她知道這樣的傷有多痛。
他的肩膀已經被利刃刺穿了。
而她卻不知道,自己所恨的,到底是他受了傷,還是他受了傷卻不肯說痛。
他咬了咬牙,忽艱難地站了起來。身子微微一晃,她眉頭微動,卻沒有去攙扶。他仍是抓著她的手,聲音輕輕的,好像一種哀求:「讓我去找吃食,你先歇一歇。」
她的眉頭都聚攏在一起,「我沒有受傷。」
他說:「你想吃什麼?」
她的表情彷彿看著一頭怪物:「你到底想怎樣?」
他低頭凝注著她。那樣的目光,她不敢接。太深,太靜,太哀傷,她怕自己陷進去,便永無出頭之日。
「阿苦。」他說,「我自己並沒有什麼好想的,你知道嗎?」
「什麼意思?」
「你想什麼,我便做什麼。」他說,「從十年前遇見了你,我便是如此的人了。」
阿苦悚然一驚,抬眼,未殊的表情卻漫無變化。
心像是一張紙,被狠狠揉過再鬆開,已恢復不了原來平整形狀。她看著他,她的心現在就是如此,皺巴巴的一團,痛的痕跡還存留,卻找不到那隻罪魁禍首的手。
「太燁四年,我見到你之後,便很想出司天臺去找你。」未殊的目光漸漸沉落下去,像黎明初起時遠方的星光,「可是聖上聽聞司天臺遭竊的事,便加派了人手看住我,尤其是,他派來了無妄。」
「我等了你很久。」一個字、一個字,他說得很艱難,可他終於是說出來了。說出來的一瞬,他非但沒有感到解脫,反而被壓下了無邊的惶懼,「可是,我已經不記得到底有多久——到了最後,我連你是誰都忘了,卻還是記得我在等一個女孩。」
「她說,她還會再來,她會把我的衣服還給我。」未殊慘澹地笑了笑,「我相信她。」
他的話音落後,便是長久的沉默。阿苦沒有再掙脫他,只是往他身前邁了一步,低著頭,聲音遲鈍:「你方才如果說疼,我……我就會告訴你,我也很疼。」
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她張開雙臂,八爪魚一般抱住他精瘦的腰身,臉頰貼在他冰涼的胸膛。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胸口一陣濕潤,眼光微黯,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發。
這輕渺如無的觸碰竟讓她陡然爆發了。她驟然大哭出聲,跺著腳大罵:「皇帝老兒就是個混帳王八蛋!他利用你,拋棄你,陷害你,而後又來利用你——你也是蠢,你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痛為什麼不說?想抱我為什麼不說?喜歡我為什麼不說?!」
他重重閉了眼,語氣變了:「你真的想聽嗎?你想聽我是如何殺人,如何算計,如何與皇上皇后步步為營的嗎?你縱想聽,你聽得懂嗎?」
她愣住,眼裡還凝著晃蕩的水珠,「可是我……我只關心你……」
他突然封住了她的唇。
她睜大眼睛,她不甘,她拼命地打他,他一手便將她兩隻手都反剪在胸前,她想驚呼,一開口便被他趁虛而入。他閉著眼睛,牙齒微微發顫地去勾勒她嘴唇的形狀,柔軟而芳香,如初春的花蕊,如美酒和仙霧。她想等他舌頭探入時將他咬上一口,卻在發現他緊閉雙眼下的水光的一刻失了所有與他對抗的心神。
「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他在她唇舌間微微喘息,「阿苦,你想聽的話,我也只有一堆不值錢的故事,還可講給你聽……」
「不……」她搖頭,倉皇的淚水劃過臉頰落在舌尖,兩人同時嘗到了那鹹澀的味道,心魂都是輕微一震,「我不要聽了,師父,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