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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白看著來人,率先開了口:「尊上與夫人歸山,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這聲夫人叫得無比順口,好像從前和寧逾打架的不是他一樣。
「以往諸事,多有得罪。我與楚憐和霖娘行事確有不妥,之前很多次想道歉,苦於夫人每次來都二話不說便開打,沒有機會。」
阮白朝寧逾走了過去,寧逾也從沈浮橋的懷裡跳了下來,他那表情稱不上滿意,也稱不上不滿意,和之前無數次來到雨霖山尋仇一樣,眼神冰冷得像是可以掉碴。
「阿寧。」沈浮橋捏了捏寧逾的指節,低聲喚著。
寧逾沒搭理他,卻也沒把手抽出來。他單是靜靜地盯著阮白,面容狠戾得像是想要把他抽筋剝骨:「道歉可以,你接我十招,我便原諒你們,如何?」
阮白笑了笑,花牌耳飾隨著山風寂寥地晃了片刻,額邊的白色碎發看起來有些潦草:「早知如此,我便早些接招了。」
他話雖這麼說,但也知道若不是沈兄哄得好,此刻寧逾根本不可能站在這裡如此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更別提真正原諒他。
以前他不懂寧逾的恨為何那樣沉重,說是恨著他們,卻好像是自己給自己上了無數道痛苦的枷鎖。他看著不心疼,因為他並不對他負有責任。他是山妖,不問世事,也不懂什麼同情與同理心,他做的一切符合他的立場,並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可他還是覺得……沈浮橋要是能早些醒便好了。這次不是為了雨霖山,而單是因為寧逾活得太苦,以至於尋仇都成為了一股支撐他苟延殘喘的力量,何其荒謬,何其悲哀。明明歷劫的是沈浮橋,但對他來說三百年不過睜眼閉眼轉瞬之間,真正煎熬在無望等待之中的只有寧逾。
可上神歷劫是天機,洩露不得,沈浮橋還未歸位,誰知道天道哪兒會不會出什麼麼蛾子,他們沒法拿這件事來冒險。
畢竟雨霖山誰都知道,沈浮橋之所以會被罰下凡歷劫,也是因為他擅自改動了寧逾的命格,被天道知曉了而已。雨霖山眾人對寧逾從一開始便沒有好感,更何況是常常跟在沈浮橋身邊的阮白、霖娘與楚憐。
說到底,無論承不承認,雨霖山原本便是座冷到骨子裡的山,這裡面上至山神,下至某一株朝開夜合的扶桑,都不過是紅塵之外的薄涼客,是寧逾太過認真罷了。
寧逾所說的十招,他三招也接不了。因為那是龍骨鞭,禁海閣煞氣最重的邪器,可繳碎神魂妖心,稍有不慎連主人都會遭到反噬,不是常人能用的東西,也不是常人會用的東西。
阮白甚至分神想,若沈浮橋再晚一點回來,眼前這人會變成什麼樣。
「你知道嗎……很長一段時間,我連夢裡都是你們的死狀,只有看到你們慘死我才會短暫地高興一下。」寧逾雙手絞著龍骨鞭,不斷地在阮白頸間收緊,藍眸居然赤紅滴血,「可是阮白,我曾經把你當過朋友……」
阮白在妖心撕裂感和頸間劇烈的疼痛中愣住了,他艱難地抬眼望進寧逾的雙瞳,忽然真切地感受到了寧逾身上的傷痛,那是比他此刻痛千萬倍的,稱不上仇恨,卻遠遠比單純的仇恨更加令人肝腸寸斷的東西。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怔怔地流淚。
他真的……不曾對不起任何人嗎?
阮白在劇痛中昏迷過去,昏迷之前的腦海中浮現的最後一幕,居然是自己給寧逾療傷之時,寧逾撕心裂肺的痛吼之中,他失去意識之際看自己的最後一眼。
血中有淚,分明是遭受背叛後的刻骨崩心。
三百年了,他居然現在才明白,是不是已經為時太晚?
與世隔絕的深山兔妖,其實也曾有過結交摯友的機會,但這未結的摯友,卻被他夥同其它人那般無情地推入慘痛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