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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衝出去,看見嶽佳佳是被寧山河抱回來的,人已經迷糊了,手上還打著吊針。宋老師高高舉著一瓶藥水,指了指自己家,讓寧山河送進去。
寧山河說:「要不睡我們家……」
宋老師難得不客氣:「算了吧,回頭衝著劉珊,她小孩一個,擔不起。」
這話實事求是,寧山河心裡也知道,默默抱到宋亦床上放好,回頭使喚寧放:「跟我回家!」
寧放不說話,也不動。
唐老師今天是說什麼也不想再聽寧家那些破事,發話道:「晚上小放就睡這兒,三個孩子有個伴。」
宋家面積大,是宋老師太奶奶的房子,後來傳到宋老師手裡。一家三口住著寬敞,再多加倆也寬敞。宋老師帶倆男孩去洗澡,唐老師在宋亦的床邊打了個地鋪,正是熱的時候,這樣睡最涼快,等倆孩子頭髮濕漉漉地回來,她叮囑:「看著藥水,沒了就喊我們。」
說完和宋老師輪流梳洗,隨便墊點東西,又重新回到這屋裡。
宋亦從不知他們家唐老師有這手,最後一滴藥水順著透明管子打進妹妹血管裡後,媽媽利落地把針一拔,帶出幾粒血珠子,他後退一步,這針要是扎他身上他不怕,扎妹妹身上他就心疼,怕她疼。
他給小娃娃摁著手背上的棉簽,以為她會醒,可後來這一夜,她像昏厥了似的,一動不動,只有淺淺的呼吸。
兩個少年整夜沒睡,開一支手電筒,靜靜坐在地上,就這麼看著床上的小人。
中途唐老師進來幾回,借著快沒電的手電筒滿心柔軟地看著小閨女,誰能想到這樣害羞怕生的孩子,有那樣巨大的力量,她扒著棺木,死死不肯撒手,一聲一聲的爺爺,哭得每個人都心軟,都怕老爺子走的不安生。
唐老師捏了捏鼻尖,忍住那股酸意,嘆口氣。
寧放少年老成,卻沒明白這一嘆嘆的是什麼。
第二天,有人上門帶走了嶽佳佳。
前一刻安安靜靜的孩子突然炸開悽慘的哭聲,不知她是想起昨日還是倉皇未來。
小院裡又擠滿了街坊,都來瞧熱鬧,從前這種事沖在前頭的劉珊倒是沒見影,閉門不出。
那幾個人開啟了嶽老爺子的屋子,拿走了嶽佳佳的幾件衣裳,寧放睜眼看著她從小床上被抱走,看著唐老師攥緊了手,跟出去幾步,又堪堪停住。
這樣複雜的情況對於小小少年來說,是個永遠也解不開的難題。
「聽說帶去福利院,沒爹沒媽的都去那兒。」
「還能上學麼?」
「能啊,有人管,總比自個待這兒強。」
「放屁!那地方我去過,不是殘疾就是腦子有問題,好好的人進去都能變神經病!」
「哎這話沒錯,早些年黑著呢,一進去就找不著了,新聞都不敢播。」
「老嶽之前到處找人,到底是沒來得及。」
「是個男孩還好,女孩兒……」
……
湧進來的那些人正潮水般湧去。
有一抹高大的身影摟住唐老師顫抖的肩膀,擋住了光線,輕聲寬慰著:「以後咱們每週都去看孩子,丟不了,到了初中來我們學校,就在眼皮子底下待著……」
寧放立在這片陰影裡,摸到了兜裡的鋼鏰,還有零零散散幾張毛票。
那是嶽爺爺偷偷給他的,那是老頭給他留的路——
「孩子,家裡待不下,能有容你的去處,拿著,去玩吧。」
「放吶,期末好好考,爺爺給你買北冰洋。」
「不能這麼打孩子,我看小放是個好孩子。」
「佳佳啊,不怕啊,跟著哥哥們!」
外頭的哭聲變小了,像是快要蹬腿兒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