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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裡時璨的電話他撥到第五次,終於不是忙音,接通那一刻溫漁有瞬間的喘不上氣。接著他聽見時璨的聲音疲憊地傳來:「小漁?」
「你在醫院嗎?」溫漁問,急切地差點吞掉了字。
崔時璨不說話,聲音有點受到天氣和無線電的幹擾,呼吸都變得黏黏的,溫漁一顆心沉沉地往下墜,許多安慰言語輪流在舌尖轉,他終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你等我。」溫漁說,「我馬上就過來。」
崔時璨喊了句「小漁」,溫漁耐心地等了半晌,最終沒有後文——他掛了電話。溫漁對著忙音,口乾舌燥,拍了自己一巴掌強行鎮定,抬頭催司機再開快點。
一路風雨交加,路上濕滑,計程車開不快,全程紅燈更讓人心焦。
抵達時溫漁來不及等,扔下一張五十塊跳下計程車,在師傅「小夥子我還要找零」裡跑遠,宛如聽不見。
在車內好不容易幹了些的發梢重新被淋濕,溫漁跑了幾步,又手足無措了。
他光曉得是第二醫院,卻不知道時璨爸爸在哪個病房,或者現在還有沒有在病房——他驚覺自己對時璨的瞭解居然這樣不完整,連叔叔的病是什麼都一無所知。
虧他還一直以為自己對時璨很好。
這念頭讓溫漁陷入自我厭惡,不過也沒多久,眼下沒他自暴自棄的時間。溫漁環顧四周,沒有來過醫院的經驗,最終只得拿出手機撥了時璨的號碼。
對方這次的電話接得很快,時璨聽說他已經抵達醫院後沒流露出太大的驚訝,只留下一句你在二樓的樓梯口等我。溫漁按他說的去找,待在拐角標識下,背後是一排沉默的病房,他抬起頭,見最近的那扇門上寫著icu。
走廊裡不時有醫生護士走來走去,還有病人家屬。哭天搶地的,平靜探望的,為一點雞毛蒜皮爭吵不休的,彷彿人間大部分的苦難都聚集在此。
溫漁有一瞬間的茫然,他因為吵鬧,竟平靜了不少,一直絞著衣角的手指也鬆開。一陣穿堂風裹挾著雨天潮濕掠過,溫漁攏了攏羽絨服外套,肩膀上的水痕幹了,他卻突然開始覺得冷,鼻子癢癢的。
「阿嚏——」
一個噴嚏打得腦子發蒙,溫漁揉了揉眼,再睜開時,崔時璨已經站在了他不遠處的面前。就像憑空出現,溫漁剛要一嗓子喊出來,卻被時璨的表情嚇到了。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時璨。
自認識他開始,崔時璨就是個極容易滿足的陽光大男孩。
會因為一杯奶茶就幸福感爆棚,會因為同學僵硬的冷笑話笑上半天,脾氣上來得快走得也快,記仇不過夜,同學說他仗義,他就又開始擺手,謙虛地說都是應該做的。哪怕家中突逢變故,他從來都在儘量幫助媽媽克服,去醫院照看,不吐苦水,總在笑。
而這時他站在溫漁面前,肩膀縮著,嘴角下撇,看上去快要哭了。
溫漁不合時宜地想,原來時璨不笑的時候看起來這麼難過。
薄薄的單眼皮低垂著,鼻尖通紅,顯然剛哭過,睫毛上還掛著淚痕。一米八幾的大男孩,像只無助的小動物,能被醫院的天花板壓垮肩膀。
溫漁說不上自己什麼感覺,他心口狠狠一抽,不痛,但震動讓人酸楚。
他一個箭步上前,張開手抱住了時璨。
男生之間的肢體接觸都大大咧咧的,帶著一股子江湖俠氣。但這時溫漁摟著時璨,彷彿努力要給他個支撐,多少柔和些。
因為身高差,他的臉靠在時璨肩膀,說出的話就一字不落地全跌進他的耳朵:「不管怎麼樣,我會陪著你的。」
時璨一抽氣,抬手回抱住他,整個兒護著溫漁的後背。他訝異地想扭過頭,卻突然被時璨抱得更緊,他還想問話,耳邊傳來一聲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