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頁(第1/2 頁)
「你們都看到了,是她先動手的!」儘管震驚於這樣激烈的反抗,針鋒相對之時也只好火併了。在教授宮規的場所,一群女孩子竟然大打出手,在平常暗無天日的勞作中積怨太久,參與進來的人們都快忘了究竟是怨恨婉兒還是怨恨望不到盡頭的命運,拳頭並不都是衝著婉兒來的,打架不過是發洩,沒有人來得及管顧後果。
儘管雙拳難敵四手,婉兒依然在奮勇地反抗,野孩子就野孩子吧,野孩子絕不會任人欺負,就算在這場實力懸殊的鬥毆中被打死了,好歹也是為維護母親的名譽而死的。婉兒覺得自己頭一回這樣像個戰士,做著掖庭宮強製做的工作之外,自己想做的事。
「你阿孃就是出去偷混才有你的!」
「我不許你說我阿孃!」
「你就是!不然怎麼會到現在都不知道阿爺是誰!」
「別說了!不許說!」
「沒有阿爺的野孩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不配活著!」
胸口捱了結結實實的一拳頭,婉兒捂著胸倒在地上,看一團混戰之下那盞沒人管的宮燈被踢來踢去,又有人一腳踩了上去,踩在燈上,踩在婉兒的背上,把她和她的希望一同踐踏。
「住手!」
這邊的動靜終於還是驚動了掖庭丞,那個一向威嚴的中年女人領著一班管事的進來,嚴厲的一聲呵斥,便止住了這場不期而遇的鬥毆。
掖庭丞覷著眼掃了一圈,教習所的几案被摔得橫七豎八,參與鬥毆的小奴婢們一個個挽著袖子,還有把裙子也紮起來的,甚至有人掛了彩,捂著臉好似一肚子委屈。掖庭丞搖了搖頭,只說一聲:「成何體統!」
嚴厲的訓斥一出,滿屋子的人都跪了下來,剛剛挑起鬥毆的人忙爭先說了話:「娘子息怒!是那個叫婉兒的小奴婢目無尊長,要……」
「行了。」掖庭丞打斷她的話,犀利的目光落在那邊被打得不輕還沒爬起來的婉兒身上,又低頭看看跪在自己腳邊的人,正色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由頭,在宮裡打架就該罰,但凡參與的人,下去各領二十棍。」
二十棍……
剛剛還飛揚跋扈的人嚇懵了,誰不知道施刑的那幫太監一樣勢利,掖庭丞連問都不問,直接就這樣冷冷的吩咐,即便不打死人也得落下病根。
於是剛被囂張過的教習所外,擺起了十來條長凳,要打都在一起打,棍子落下的聲音和哀嚎聲交響在掖庭宮上空,只有婉兒一聲不吭,抱著凳子的兩隻手握得指節泛白。
在掖庭宮受罰早已成了習慣,只是還沒有這樣重過,最重的棍子是打在脊背上的,下手若是不知輕重,重者內臟破裂,輕者也得好幾天都下不來床。婉兒咬緊牙關默默計著數,掖庭丞不是第一回打她了,這裡的人好似天然就對她有某種敵意,尤其在教習所嶄露頭角,得到博士的賞識後,婉兒的日子更加難過。
「……十五、十六……」
默默數下來,婉兒感覺身體都快散架了,一口血腥味嗆在喉間,滿頭的冷汗簌簌如雨,默記斷在這裡,往後再沒了知覺。
在瀕臨死亡的這一刻,她也不想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了,混沌的意識裡想著,也許掖庭宮的罪奴就該這樣死,如螻蟻一般被人踩在腳下,毫無反抗的餘地。
可是阿孃呢?
她記得阿孃也被掖庭丞尋釁責打過,在快要熬不下去的日子裡,緊緊抱著她,彷彿她就是阿孃活下去的動力。
她要是死了,阿孃怎麼辦?
「阿孃……阿孃……」
滿頭細密的汗珠擦也擦不淨,婉兒趴在窄小的木板床上,閉著眼不住地說著胡話。
擰乾手帕,鄭氏輕輕地替女兒擦去滿臉的冷汗,昏暗的燭光下,眉頭越皺越緊。掖庭丞說婉兒是在教習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