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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還垂首站著,一席話擲地有聲,眾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此時只聽外面突發「轟」的一聲,震天動地,大家才都回過神來,賢早已跑到了門口。
「怎麼回事?」順手抓住一個慌亂不知往哪兒逃的家丁。
「大……大王,天神震怒了!天神震怒了!」
家丁幾乎嚇得神經錯亂,賢見問不出什麼事來,只好放開他,另吩咐跟在身邊的兩個貼身侍衛:「你去欽天監,問問看是什麼情況;你去紫宸殿,看看太子殿下怎麼樣了。」
婉兒站在門口,抬頭看天,只見星霧懸墜,大雲掃尾,想起此前在雍王府翻過的天象書,漸漸擰起秀眉。
「大王!欽天監來報,說是有流星墜落,不知落於何處,現已通知各州縣探訪。」
「流星墜落,這可不是什麼祥兆啊!」賢身邊的老臣撫著鬍鬚搖著頭,「猶記得總章元年四月,彗見五車,聖人避居正殿,許少師言,星孛於東北,乃高麗將滅之徵也,聖人以萬國主不移過於小蕃不許。徵之未成,全賴於聖人仁德,而今之流星,長安可聞如雷之聲,實在是……」
「相公是想說我唐國運不濟麼?」旁邊有人輕蔑地笑了,「此星系何、墜於何地尚不可知,難保不是兇星之墜,反為祥瑞,暗伏聖人災厄之消呢!」
賢平生最煩這種吉凶之論,於是給婉兒使個眼色,婉兒會意,款款說道:「兩位相公恐差矣,奴婢愚見,自戰國《甘石星經》一出,流世各有所注者,皆無定論。尤其兩漢甚好此道,以至於帝以為書有邪辟,幾欲焚之。流星之墜,在天文現象而不在人事影射,若各言有理即位影射,豈不是謬解百出而無人敢議了?」
果然是這樣聰敏善辯的婉兒,見眾人窘迫,賢冷哼一聲,藏不住那一點得意,穿過眾人自回屋去,婉兒緊隨其後,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第六章
被調去紫宸殿問安的侍衛回來,見雍王府書房中詭異的氣氛,猶豫地站在門口。
賢與婉兒對坐著,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一雙劍眉越蹙越緊:「進來。」
侍衛趨步而進,只想回完事情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大王,太子殿下說已經沒事了,正在等候各州縣的確認,說讓大王不要擔心。」
「知道了,下去吧。」
「是。」侍衛出去,帶上門,一聲悶響。
很少有人能這樣靜靜地與他對峙上這麼久,賢終於開了口:「婉兒懂音律?」
「僅知一二。」
「那婉兒懂天文?」
「略有涉獵。」
賢淡淡一笑,擰緊的眉驟然舒展開:「我聽說,懂音律的人可以和同萬邦,懂天文的人可以窺測天命,要是有人都懂,那就該是王佐之才。」
婉兒並不能摸清賢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是覺得他的反應非同尋常,心下斟酌,她還是選擇靜觀其變。
「婉兒今天這番對答,著實讓我想起來一個人。」像是拋掉了上一個話題,賢刻意觀察著婉兒表情的變化,「以前能如這般才思敏捷的,只有大唐第一才子——上官儀。」
「婉兒倒是……有所耳聞。」聽說上官儀因謀逆之罪被皇后處死,還帶累了一家數口人,這是八年前的大案,至今還能聽到掖庭宮風傳。
「泱泱我唐,從不缺王佐之才,只是他們不敢說,看著那階陛上爭得你死我活,誰都不免要揣度揣度自己的重量,看是不是敢去碰那顆釘子。」賢嗤笑一聲,「你以為方才那些大臣們真連如何制樂都不知道,若真是庸碌至此,豈不是聖人昏聵?」
「婉兒不敢。」他總是能把什麼事都往大處說,明明是他逼得婉兒不得不出來「賣弄」的,卻又明裡暗裡地給她敲警鐘,終歸說與不說都是錯,婉兒低頭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