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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嗣。」天后回過頭來,飲盡石桌上殘茶,似乎仍在平息著什麼情緒。
「侄兒在。」武承嗣像往常一樣近前去。
「你為什麼會知道韋香兒的家世?」
武承嗣聽到問這個,正該是他邀功的時候,於是毫無防備地笑了:「太子最近總往大慈恩寺跑,侄兒在那裡有熟人,聽得他們說太子是去私會一個不知哪來的女子,侄兒想著,太子萬金之軀,這女子來歷不明,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麼辦呢?於是侄兒派人去查驗了她的家世,也算是……替姑母分憂。」
一席話讓天后的臉色一沉,手中的茶杯「啪」地一下被壓在石桌上,覺察出氣氛不對,武承嗣識相地退下去,好好跪在亭中。
「你這是在替我分憂?」天后的話中帶著慍怒,「以後少管太子的事!」
「是……是……」武承嗣嚇壞了,跪在那裡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天后不是一向不喜太子的麼?怎麼會為了太子大動肝火?
「你也退下吧。」天后拂袖,臉色再次歸於平靜。
天后這變臉的速度是最令人膽戰心驚的,武承嗣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得了赦似的趕緊退下了。
天后獨自立在四面透風的亭子中沉思,享受著這四面都是殺機的處境。韋香兒只是一個小小參軍之女,武承嗣竟然已有了這樣大的勢力,想查誰就查誰,似乎也不得不防了。
☆、第三十章
李顯真的娶了韋香兒,這是婉兒在弘文館裡聽到幾層門戶也擋不住的喜樂時知道的。所有人臉上的喜悅都藏著一種尷尬,大家好像並不能明白為什麼一向行事謹慎的天后會答應這麼一樁婚事,韋香兒這個人,不過是身為整座神仙似的長安城中一介凡人。但婉兒想,她也許能夠理解天后,跟皇子公主們接觸時間也不算短了,他們各自的心思,自己多少也知道一些。天后再強勢,也是一個母親,賢的被廢帶給她極大的打擊,但對於天后的打擊,只怕更大,為了天下親手葬送自己的兒子,這份被她藏得很深的愧疚,終究反饋到了顯的身上。
想著這些,婉兒在紙上落下最後一筆。
只掌了一盞燭燈的弘文館與外面的燈紅酒綠形成強烈的對比,婉兒放下筆,看看窗外透進的光,又看看几案上整整齊齊堆積成的《臣軌》。
「都說燈下看美人,果然沒錯。」
武三思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不知道是抄書抄得出神還是想事情想得出神,婉兒並沒有注意。斂裙想站起來行禮,卻因為正坐久了竟站不起來,武三思踱步過來,輕輕按按她的肩,示意不用拘禮,隨手拿起一本翻了起來。
「我想姑母一定期待這東西很久了。」
「將軍準備什麼時候送過去?」婉兒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麼急,大概這件任務完成後她就能回到紫宸殿了吧?她並不是傾慕那高大的宮室,卻常在夜裡思念起宮室裡的人來。
而且似乎本能地預感,那個站在紫宸之巔的女人,也許同樣正懷著對她的期待。
武三思聞言挑眉:「等墨幹了,今晚就去。」
「今晚?」沒想到這麼快,婉兒很疑惑,「今晚不是太子大喜的日子麼?天后會回紫宸殿麼?將軍怎麼也不去東宮道喜?」
「我是個閒人,不想去攀附他,也不指著他能給我帶些什麼好處來。」武三思把玩著手裡的新書,「至於她嘛……天后把他當兒子,卻沒把他當太子。我想啊,現在可能這個對於她會更重要吧。」
於是在月上中天的時候,武三思真的帶著整部《臣軌》去了紫宸殿,而天后,果然就端坐殿中,與外面的喜悅同樣隔絕。
「三思,怎麼這麼晚來了?」
「三思料想姑母一定還沒安寢,而姑母對於這套書,似乎更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