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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歪在炕上吧嗒吧嗒抽了幾口煙,對著我噴了一臉,笑眯眯道:你懂什麼,英雄不問出處!
快給我麻溜點兒滾了吧,出門別忘替我把張副官叫進來,我要跟他談正事。
這我還就真不懂了,我才是他親兒子,憑什麼跟我談的這些彷彿好像似乎一定就不是正事?
我說我不走,我也要聽。
我爸一煙鍋就敲過來了:看到你小子這慘白的慫臉,老子一句正經公事都想不起來,給我滾!
老子在外面刀槍裡掙命,幸得高手相救,沒有被人把腦袋剁下來。回家一看你小子倒好,醉生夢死的,經文一句沒抄,倒搞了頭駱駝似的肥漢回來給你演小娘唱春詞,這事有沒有?
我愣了愣,想到他說的可能是那「白素貞」。這我可不樂意了,反駁道:白老闆怎麼像駱駝了?他是唱白蛇傳的。爸,你聽不懂戲可不要瞎講。
我爸手一揚作勢又要打我。他的動作來得猛又來得重,我自知躲不過,索性一動不動杵著,就由他打去,權當孝順孝順他。
誰想他的煙杆兒揮到半路,忽又頹然放下了。
滾滾滾滾滾,去去去去去。他胡亂趕著我,像驅攆著什麼晦氣東西。
我氣哼哼衝出幾步猛一推門,覺到有點阻力,門是推不動的。再鼓了力氣去推,門外候著的張文笙倒是一伸手幫我把門拉開了。
我倆臉貼臉,鼻尖對住鼻尖。
我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人哪,方才一定是貼在門上頭,偷聽我們爺倆說話。
第2章 自古以來,追求白娘子有風險
七、
我從我爸那兒出來,就喊人去給我把沈蔚仁找來。
沈蔚仁是師範的學生出身,此外我不曉得他的身世。我爸在幾個親隨裡挑選他來跟我,做我的「勤務官」,其實有跟隨伴讀的意思,可能也有參謀預備的意思。
但是這個人吧,明著暗著不老實,每回我真有事喊他,他總是推三阻四,要麼頭疼腦熱,要麼胃痛腹瀉。
我估計他一心想伺候的人是我爸,那當然了,誰不想跟著大帥辦點大事啊,總好過陪著少帥在宅中坐著抄經。張文笙的那個位置,他可以說是覬覦久矣,只是萬沒料到,大帥寧可重用一個來路不明的人,也沒有考慮讀過新學的他。
大白天去叫沈蔚仁經常叫不來,沒想到今天我才派人去,他就應了聲顛顛兒跑來了。
見面頭一句,就問我:少帥,您這兒可聽說了那姓張的來歷沒有?
得,滿臉都寫著他那點兒心思。
我說:我哪兒知道,他興許就是個叫花子,不然誰大晚上的睡在街角呀!
沈蔚仁道:我倒是聽大帥說,這人以前是山西的鏢師。
難怪身手好,鏢師這行當還是挺深的,大多身手很好路子很寬。我沒精打采地搭話道:那他幹啥不好好地在山西當鏢師?
沈蔚仁道:嗨呀,少帥您有所不知,現在有銀行,也有火車了,誰還請鏢師?鏢師都成了叫花子。
我登時樂了:那不就還是叫花子?
沈蔚仁明明站在大平地上,卻還是平白趔趄了一下,整個人都歪了一歪。
我真心關切他,問:你又頭暈?
沈蔚仁哭唧唧地看著我:小的向來體弱。
我想了想,還是想不通一個叫花子憑啥能得我爸的信任。我的原則一貫是,想不通就不想。
於是,我伸手拍拍沈蔚仁的肩膀:小沈,不提他了,我給你個輕鬆的事兒先辦了吧——給我打聽打聽去,那白素貞他們還在徐州不?
沈蔚仁的眼角直接擠出了淚花:什麼白素貞?!
我說:唱白蛇傳的白老闆,見過一次你不可能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