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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蔚仁回答:跟禁閉室差不多,弄幾十個小隔間,對面牆上掛上神仙,各人都跟自己家的神仙懺悔求贖罪。
我說那不是跟城隍廟一樣,除卻城隍老爺,孔子觀音佛祖關雲長趙公明一般也有座次。
沈蔚仁道:少帥,這不進步,如今進步的懺悔堂還要有耶穌大哥同穆聖人的像!
進步的徐州城,當然是要蓋一所進步的新監獄,並且奉請諸神諸聖來罩的。只是造像蓋房子需要的款子,始終沒有撥下,地方上也湊不出這筆捐贈,此事就一拖再拖。所以如今白老闆,同前日擒拿的「亂黨」,都還關押在舊府臬司衙門獄中。
監房老舊,連防火夾牆都沒幾處。我想討好張文笙,跟他說,要不然在後牆炸個洞,讓白老闆他們自己跑了豈不更簡單?
講完以後,我是很有些得意的,感覺自己這個點子也很進步,稱得上這個進步的新時代。於是叉腰凸肚,望定張文笙,看他且要怎麼誇我。
張文笙他的兩手合起,扭了一扭。那種奇怪的藍光登時消失在他掌心中,無蹤無影,像是從未出現過。
他立在燈下,面色略慘,看著我長嘆了一口氣道:我真懷疑,你活不活得到你該死的那個年紀。
活著那麼無聊,我完全不明白他說的這話有什麼意義。活著那麼無聊,他要是真不想讓我活得長,現在趁夜給我一黑槍不是更乾脆麼?光說不練。
十五、
我倆到得獄中時,白老闆已被吊起來了。他的身量吃重,又特別高,胳膊吊在房樑上,雙腳還能踏著地。
張副官沒來,大家都等著他呢,沒人幹活。幾個看守白某人的兵全聚在監所外頭吃茶推牌九。
張文笙走上去,從牆上取了條長鞭,揮了揮、甩了甩,全當試試手。
啪啪倆鞭子,整個監所內外,全靜下來了。他自己還是面無表情戳在院子當中,一點沒覺得自己使鞭子那幾下動作,能有多麼的利落好看。
定武軍這些士兵,平時也經常操練,畢竟都是白衣投軍,操練更多是要他們聽招呼能作戰,這傳說中出神入化的身手把勢,大家只在戲裡看、在書裡聽。如今真有這麼一個人站在跟前,他飛身掠驚馬,救了大帥的尊駕,大家都是親眼看到的。誠然他這麼個人,就是戲中唱的高手、書裡說的豪俠。
稀稀落落,有人鼓了兩下掌。我覺得哪兒不對,咳嗽了兩聲。
張文笙同那幾個兵,都回過頭來看我。張文笙自然是沒動的,其他人愣了小一會兒,才想起來要給我行禮搬凳子沏茶。
條件不好,只搬來長凳一條。我大馬金刀坐下,手按膝蓋揚起腦袋:張——副官。
張文笙明顯噎了一下,湊近我小聲道:你不要搞得像唱戲,速戰速決趕快讓他們放人。
那我可不幹。平時戲都在我爸身上,我又沒什麼機會開嗓,今兒個終於輪到我登場,我是肯定要玩個爽。
我假裝沒聽見張文笙的話,還是拖著腔調問他:你——知道白老闆是我什麼人嗎?
張文笙手裡拽著鞭子,狠狠扯了一把向我示意,我估摸著他那意思定然是,再不奔主題完事兒就拿這牛皮玩意勒死我。
我又假裝沒看出他很不樂意,說:我爸爸為的什麼要砍白老闆的腦袋,大家還不明白嗎?我爸不情願我同他相好哇。
我說:我是什麼人?——我是我爸的兒子。張副官你是什麼人?——充其量是大帥從路上撿的一條狗。擋老子的路之前招子放亮些,要看明白自個兒的身份。
媽的太過癮了,這才是當少帥的趕腳嘛,一天到晚書房抄經算個什麼鬼!我情不自禁,開心到開始抖腿。
旁邊的小兵裡有人笑出聲,我看著張文笙的臉孔一陣泛紅一陣泛白,確實很尷尬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