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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圖真丟下藥勺,匆匆走出帳篷。
離月牙河不足百米,河邊哭聲陣陣,蘭道真被綁在黑石塊上,身上纏了幾條草繩,繩子勒進肉裡,他被折磨的手足紅腫,腦袋搭在頸邊,整個人面青純白,竟似個被陷阱卡住的獵物,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兩條腿橫在草上,抽搐動彈不得。
蘭景明在河邊磨刀,一柄馬刀刀口鋒利,邊緣似有寒光,他面色比蘭道真還差,一張臉紙糊似的,口唇失血乾裂,赤|裸脊背根骨分明,起伏顫動不休,他磨刀磨到一半,驟然甩開石頭,上前攀爬兩步,掌心扎進河裡,掙扎嘔吐不止。
他似要把心肝脾肺嘔出,脊背起伏不休,吐的停不下來,他幾乎吃不下什麼,嘔出的只有清水,這般掙扎一會,他掐住喉嚨,身體彎曲成弓,咳出一口殘血。
瓦努拉驚叫一聲,飛身上去扶他,老圖真將她扯住,自己上前兩步,高高揚起一掌,拍在蘭景明背上,蘭景明身體僵直,肺腑一陣翻湧,腰背彎曲成團,接連咳出幾口黑血,上湧火舌傾瀉出去,那股戾氣登時散了。
蘭景明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若不是老圖勒過來,他真的動了殺機。
口中血腥不散,蘭景明抓來殘雪,囫圇塞|進口中,隔著河水結成的殘冰,他低垂腦袋,看著自己的倒影。
蒼白如紙的臉,脖頸青筋暴起,唯嘴唇有幾分顏色。
真冷啊。
北夷的天,冷的太久太久了。
他想念那一身將他裹進去的,厚重雪白的皮毛,也憶起那雙黑曜石似的眼睛,老圖勒說的對,他該殺掉那雙眼睛的主人,該把那人五花大綁,送到可汗帳前。
可那個背著至交親人,在冰雪中踉蹌前行的身影,竟令他挪不開眼,生出惻隱之心。
他憶起自己吃不上飯,受夠了蘭杜爾的虐待,從營帳中偷跑出去,在林間雪原跋涉前行,身旁儘是皚皚白雪,觸不到半隻活物,不知走了多久,誤打誤撞闖入白狼洞裡,幾隻狼沒露|出尖牙咬他,默許他蜷在角落,靜靜窩成一團。
或許他看到的不是陳將軍的兒子,而是那個遍體鱗傷,在風雪中走投無路的自己。
這山中野狼不少,族群眾多,在缺衣少食的寒日,連狼也要捉來吃的,或許父汗只是恰巧熬好滋補藥膳,而不是······在試探什麼。
況且若是試探,此番所作所為,未免太過刻意。
蘭景明搖晃腦袋,晃出幾分清明,他挺直身體,推開上前攙扶的瓦努拉,搖晃走到蘭道真身旁,手起刀落兩下,割斷一截繩子,蘭道真恍惚兩秒,扭動身子想跑,但他手腳未被解開,這一下落在地上,竟成了個軟體蟲子,被蘭景明拎住後頸,踉蹌拖回帳中。
瓦努拉在背後跟著,心中百轉千回,蘭道真小格勒力大無窮,在小格勒間頗有威名,向來頤指氣使,不將他人看在眼裡,沒想到這作威作福的混世魔王,在蘭景明面前成了稚嫩孩童,被他拎起來搖晃兩下,抖落滿地碎渣。
蘭道真被拎進帳中,隨手丟到角落,他瞪大雙眼,手腳並用掙扎,將自己裹成蠶蛹,滾到角落剛要嚎叫,撞到一隻炭盆,他嗷嗷兩聲,燙的暈頭轉向,慌不擇言怒吼:「蘭景明!還不速速將我放了!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你觸了我的黴頭!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義兄可不會留你,父汗也容不下你!」
蘭景明瞥他一眼,磨刀霍霍冷笑出聲:「威風凜凜的忠勇小格勒蘭道真,原來竟是個軟腳蝦子,只會躲在義兄和父汗背後吠叫,真叫我大開眼界。」
蘭道真一口氣憋在胸中,抽上不去壓不下來,險些把自己噎成葫蘆,他左右滾動兩圈,憋不出反駁言語,竟冒出一句:「那,那又如何,我有義兄父汗撐腰,你算甚麼東西!」
瓦努拉正擰乾細巾,幫蘭景明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