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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談間鼻血淋漓湧落,陳靖滿不在乎抹去,擦出一手血痕:「先生,我變了麼。」
「我不是從前的阿靖了,」陳靖道,「讓先生失望了。」
臥房靜悄悄的,燭火忽明忽暗,長影困於晦暗,坐在塌邊的高大身體塌縮成團,化為汪汪鳴嗚的幼犬,在掌心蹭來蹭去,探出短舌舔舐,留下濕潤觸感。
「景明吃了許多苦罷,」陳靖道,「禾苗長在荒漠之中,吸不到活命的養分,在謊言與欺瞞之中長大,渾渾噩噩受人驅使。」
赫鍾隱輕撫胸口,血肉模糊的孔洞早長好了,可疼痛愈演愈厲,疾風自其中狂湧而過,掀起驚濤駭浪,他扣緊胸前衣襟,竭力喘息幾口,壓下即將出口的哽咽。
陳靖探臂深入懷中,將靈丸小心托出,放在先生掌心。
赫鍾隱攥緊拳頭,彎臂貼向胸口,那被剜出的血肉長回去了,靈丸化為熨帖暖意,填補破潰胸膛。
「先生還能站起來麼,」陳靖道,「我送先生回景明身邊。」
即便站不起來,爬也要爬回廟裡,赫鍾隱氣血虧虛站立不穩,坐起身來便天旋地轉,眼前陣紅陣白,如被血霧覆滿,他無力爬上馬背,陳靖便與他共乘一騎,兩人在林間穿梭而行,疾風捲起長衫,長發四散飄飛,兩人不眠不休發力狂奔,一日後總算衝進廟裡,停在赫修竹面前。
赫修竹一手拎著藥碗,一手攥著炭塊,整張臉黑灰泛紫斑駁一片,他直愣愣盯著兩人,胡亂抹過面頰,左轉右轉旋轉幾圈,顫巍巍探出手來:「爹·····」
「你爹還是活人,還沒化作鬼魂,」赫鍾隱氣若遊絲,「景明怎麼樣了?」
赫修竹哭喪著臉:「這兩日水米不進,搖晃他也沒反應了。」
陳靖悚然一驚,自馬背翻身躍下,將赫鍾隱攙進房中。
房內檀香依舊,簾子遮住大半日光,蘭景明無聲無息躺在榻上,被褥蓋在身上,面容沉靜淡然。
「去盛一碗水來,」赫鍾隱坐在塌邊,執起蘭景明腕脈,眼睫低垂下來,「總歸要試上一試。」
赫修竹慌忙出去找水,陳靖跟在背後,亦步亦趨邁出門檻。
「站住,」赫鍾隱道,「你不在這裡等著?」
「先生,我無顏面對景明,」陳靖並未回頭,肩膀塌縮下來,脊背皸裂成灰,「我在外面守著。」
第91章
赫鍾隱暗自嘆息,將靈丸自懷中取出,這丸藥通體清透,澄碧如玉,溢位清雅檀香,它色澤淡雅,內裡血絲搖曳,令人愛不釋手。
蘭景明無聲無息,陷入昏聵之中,脈搏凝滯乾澀,許久才跳動一下,赫鍾隱不知這靈丸可否還能有用······只是無論如何,總要試上一試。
赫修竹端了水來,一路小跑邁進院中,本想徑直衝進臥房,想想還是倒退兩步,扭頭望向陳靖。
爹爹之前說將軍忌憚他們,因而要連夜從永康城來到山間廟裡,數日未曾回去,那此次爹爹採藥歸來,為何是將軍送回來的?
陳靖坐在門檻上面,兩手向內夾著腦袋,低垂脖頸片言不發,整個人像塊行將就木的朽石,不含半絲生機。
赫修竹在原地打轉兩圈,著實不忍轉身離開,只得將水橫遞過去:「喝水罷,我再去盛碗新的。」
這般說過三回,陳靖如夢初醒,直愣愣接過水碗:「多謝。」
陳靖眼窩深陷,眼底血絲密佈,左頰高高腫起,脖頸手臂被尖牙剮掉肉皮,血肉模糊洇透出來,隱隱結出血痂。
赫修竹目瞪口呆,之前離得遠沒看清楚,離得近看的一清二楚,這將軍不知和甚麼猛獸廝殺一場,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模樣。
「你、你先換身衣服,」赫修竹硬將人從地上拉起,推向自己臥房,「肩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