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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手臂定在半空,張口欲要說話,硬生生噎的吐息不得,只得垂頭回去劈柴。
房門咯噠一聲,自裡面緊緊合上,赫修竹搭在窗邊,在牆上碾動腦袋,黏上滿臉土灰。
他不知自己在跟著愁悶甚麼,明明他自己才是孑然一身,與五姑娘共度大半時光,如今還要在這無聲勝有聲的小院裡夾起尾巴做人,真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不給他留條活路。
第94章
小小一方宅院如有四季,春有春朝,夏有夏炎,秋有涼爽,冬有酷寒。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山珍海味綾羅綢緞,只有布衣青衫清粥淡飯,每一日都恬淡安然,不被肩上重擔壓迫,不受世間塵俗紛擾。
赫修竹是個實至名歸的行家裡手,總能找到甜美清脆的葉子、汁香味濃的果實,他會從石縫邊緣摳找草籽,自樹上摘下常人沒見識過的絨球,會用簡單的食材做出不重樣的美味,會為燒出一桌好菜快活的手舞足蹈······
陳靖自小錦衣玉食,除了去四方賑災與馳騁沙場之外,鮮少每日以粗茶淡飯果腹,他本以為自己會適應不了,可不知為何,這恬淡日子竟令他深陷其中,久久不願離去。
蘭景明日復一日與身體相認,試圖拽動手腳,令它們聽從自己指示。
他如今氣力不穩,行動間颯然如風,捲起漫天黃沙,有時輕輕一握,能將石塊捏碎,有時走路歪斜,短短几步東倒西歪,趴在井邊頭重腳輕,眼前昏黑一片。
他像個剛剛啟蒙、才學會走路說話的小孩,沒輕沒重戳來戳去,掌控不好力氣,好奇心旺盛起來,走到哪裡都想蹲下看看,湊近聞聞,見到一朵鮮艷欲滴的嬌花,都要蹲下來左右打量,如同見著甚麼奇珍異寶,捨不得起身離開。
他只對背後目光灼灼的陳靖無感。
陳靖不敢亦步亦趨跟在蘭景明背後,怕惹對方厭煩,但他捨不得遠遠跟著,總是忍不住靠近對方,在蘭景明站立不穩時抬手扶住,在蘭景明被拽下時拉住繩子,在來不及扶穩時做人肉墊子,蘭景明摔在他胸膛上面,兩人鼻尖相觸呼吸交纏,陳靖一張老臉從脖頸紅到耳根,蘭景明呆愣愣眨動眼睛,說聲多謝便起身離開。
陳靖撫摸胸口,摩挲鼻尖,想將蘭景明碰觸過的溫暖全攢下來,半天捨不得起身。
蘭景明長袖生風,手指摩挲鼻尖,才醒來時那層遮住目光的薄紗漸漸淡了,陳靖的輪廓明晰起來,身體燙熱開來,那些抹不去的過往穿透而來,似風沙迷眼,總令他揉弄不開。
這砂礫無窮無盡,揉走舊的又來新的,他睜不開眼,眼底血絲瀰漫,如厚紗遮蔽而來。
五感比之前敏銳太多,他坐在臥房之中,院裡寒風呼嘯,草葉沙沙沁入耳蝸,些微動向都能辨認,赫修竹走在雪中摔了三回,氣得揮舞拳頭,咚咚敲砸樹幹,一輕一重一重一輕,蘭景明捂住雙耳,被吵得不願出去,只想縮排被褥,將五感封閉起來。
陳靖在灶房之中燒飯,綁了彈弓往樹上打鳥,被擊中的鳥兒啾啾鳴叫,羽毛四散亂飛,蘭景明能聽到羽毛落下的聲音,輕之又輕重之又重,毛尾拂在耳畔,令他無法安眠。
短短几日過去,他眼下黑眼圈重了兩圈,神情比之前愈加淡漠,本來就對米麵無甚樂趣,這下更是數著米粒往腹中咽,一餐飯吃上幾口便將碗推開,搖搖晃晃回到臥房。
到了夜裡他不好好休息,時常在院外尋條小河玩水,這河水冰冷刺骨,常人根本不想沾上,蘭景明除去鞋襪,赤腳踩進水中,撥弄近在遲尺的浮冰,掀起朵朵浪花。
他的腳被凍得白裡透紅,金髮自身側流淌下來,凝成薄薄冰霜。
陳靖遠遠立在外面,大半身體藏在樹後,只用草葉做成發冠戴在頭上,遙遙望向河邊。
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