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第2/3 頁)
今天依東方君主的要求,明天又聽從西方君王的想法,是一件可恥的行為‐‐然而這正是我們當今藝術家的做法。&rdo;
他的眼睛沒有直視,沒有盯著面前的書頁。他似乎正凝視著遠方一片遙不可及的空白。他面前的《君王之書》攤開在其中一頁:波斯和圖蘭的軍隊發動全力,混戰在了一起。殺氣騰騰的英勇戰士騎著戰馬衝殺著,長矛刺穿了盔甲,戳穿了軀體,腦袋掉了,手臂斷了,軀體被劈成了兩半,斷肢殘骸遍地橫陳。
&ldo;昔日的偉大畫師,若被要求改用勝利者的風格、被迫模仿別的細密畫家,為了維持尊嚴,他們會拿一根針,英勇地提早召喚繪畫多年終來臨的失明。是的,在真主的純淨黑暗如神聖恩賜籠罩在他們的眼睛之前,他們會連續好幾個時辰、甚至好幾天盯著一幅經典傑作。由於他們低著頭徹夜不眠地凝視著圖畫,因而面前圖畫中的意義和景象‐‐濺滿了從他們眼中滴落的鮮血‐‐將取代他們遭遇的悲苦。同時,因為他們的眼睛極為緩慢地朦朧,所以會在安詳中達到失明。這是多麼幸福!你猜得出當我等待盲人的神聖黑暗降臨時,會選擇凝視哪一幅圖畫嗎?&rdo;
彷彿努力回想一場童年的記憶,他目光盯在寶庫牆外某個遠處。他的眼睛,眼白的部分變多,瞳孔好像變得越來越小了。
&ldo;那幅畫屬於赫拉特前輩大師的風格,場景中,痴情狂戀的胡斯萊夫騎著馬,來席琳的別墅窗下等待。&rdo;
也許他打算繼續描述畫面的內容,如同吟誦一首哀傷的詩,悼念前輩大師的失明。&ldo;我崇高的大師,我親愛的閣下,&rdo;莫名的衝動下,我打斷了他的話,&ldo;我渴望永恆凝視的畫面,是我戀人的秀麗容顏。我們已經結婚三天了。過去十二年來我對她思念不已。席琳瞥見胡斯萊夫的肖像從此一見鍾情的場景,總會讓我想起她來。&rdo;
奧斯曼大師臉上浮現各種表情,或許是好奇,但不是因為我的故事,也不是面前殺戮場景的緣故。他似乎在期待某個好訊息能帶給他慰藉。當我確定他沒有在看時,便一把抓起帽針,走到了一邊。
毗鄰浴室的寶庫第三個房間有一個陰暗的角落,那裡塞滿了上百個法蘭克君主呈獻的時鐘。時鐘停下之後‐‐它們通常沒多久就停了‐‐便被收進這裡。我走到那裡,仔細檢查奧斯曼大師宣稱畢薩德用來刺瞎自的金針。
紅色的日光滲隙而入,投射在灰塵滿布的時鐘上,從箱盒、水晶鐘面和鑲嵌的鑽石反射而出,映得裹著淡紅液體的金針尖端不時瑩瑩閃爍。傳奇中的畢薩德大師確實用這個東西刺瞎了自己嗎?奧斯曼大師也對自己做出了同樣可怕的事嗎?一隻巨大時鐘的擺錘上掛著一個摩洛哥小丑的吊飾,那是一個顏色鮮艷、手指大小的娃娃,它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ldo;沒錯!&rdo;顯然,如果鍾還可以動,這位頭戴奧斯曼包頭巾的小丑,將會隨著每個鐘點的報時,歡欣地點頭‐‐這是送禮的哈布斯堡國王與湛的鐘匠為了娛樂蘇丹陛下及他的後宮佳麗,特別設計的一個小玩笑。
我繼續查閱了不少極為平庸的手抄本:正如侏儒跟說的那樣,這些手抄本原屬於帕夏們所有,他們被砍頭後,難以計數的財產和寶藏被沒收了,其中就有這些手抄本。那麼多的帕夏被處決,以至於這些書冊看也看不完。幸災樂禍的侏儒表示,許多帕夏忘記了自己是蘇丹的臣民,陶醉於個人的財富與權力,甚至為了彰顯自己,編纂書籍,鍍上金箔,以為他們是君或君王,這些人活該被砍頭,他們的財產也該全部被充公。這些書有些是圖集,有些是手繪本,或是插畫詩集;即使在這些二流的書裡,凡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