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第1/2 頁)
雨一天天地下,連綿不絕,纏綿悱惻,澆出山河水墨,將世界融化模糊在掀起的霧裡。
我看不清楚花的顏色,只能嘆息今年的春別樣黯淡。
紅穗侍奉在我的身邊,不知為何她今天似乎有些緊張,心神恍惚的模樣,險些把茶水倒出來。我裝作沒有看見,由得她在我身邊來來回回地瞎忙活。
“等會兒一眾夫人要來宮裡過花朝節。”我望著免於爛根之苦,被移進來的花,輕輕伸展了下筋骨道,“紅穗你且幫我梳妝罷。”
這雨攪得人心煩意亂,更別提遠在邊疆的災民,因這瘋雨禍事連連,有家不能歸,更有甚者妻離子散。我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睡上個把時辰,夢裡迂迴曲折,兜兜轉轉醒來還是漫天的雨。
我看著紅穗反應了半天才過來給我上妝,也不怪她,雨下成這樣,真是要把人下傻了。
霧濛濛雨霖霖,我也要迷糊了。
今年的花朝節要如何過呢,這等差的天,伴隨著這等差的雨,還要辦得漂漂亮亮不能有損皇家顏面。外面不曉得多少災民,皇室竟然還要花錢搞這個。
本來節日是要靠皇后張羅,沒有皇后這就落到我頭上,可是這種勞心費力不討好的倒黴差事我怎麼會接,於是就請命告病,把事情丟給禮部那邊。
我歪頭想了想,對紅穗補充:“記得畫蒼白些,脂粉今天少抹些。”
打點好一切,飄然來到院子時已是遲了,烏壓壓大片人在那裡帶著小孩兒,還有大群僕婢撐著亂七八糟的傘,我頓時頭昏腦漲,後悔為何不連著今天一起告假。
花朝節女眷全縮在這個院子裡,男大夫在外頭喝酒,分得明明白白,宮裡提供了不少羅傘,又在殿裡供了茶水椅凳,中規中矩,無功也無過。
禮部辦事,我也不必擔心什麼。
紅穗在我身邊打著羅傘,我緩步前行,後頭的行禮以及場面話就不必說了,反正是假意的客套,所有人都帶著假笑,說著假話,將自己的臉藏在傘下。
“各位不必拘束,可盡情觀賞,裡頭還有些彩箋,可供這些哥兒姐兒玩的。”我輕輕搖著手中團扇,擠出了個笑容,在門前的藤椅前坐下。
我望著浮起的霧,溼冷的天氣直鑽上我的膝,隱隱作痛。
紅穗在我身邊道:“殿下前些時日受了涼,身子還未大好,且膝蓋有頑疾,恕不能陪大家遊園了。”
一眾命婦遂散開,三兩入園,三兩入殿。
我伸了伸手,旁邊紅穗就遞來一盞熱茶。溫潤入口,甘甜解渴,被雨澆出來的煩躁也隨著茶葉沉澱下去,酣暢淋漓。
再抬眼,幾個孩子在面前玩鬧,手忙腳亂的僕婢打著傘,不叫那和小童同樣調皮的雨敲到他們金貴的衣服上。
泥濘濺溼了裙襬的一角,這些貴族小姐沒有什麼機會出門,也沒有什麼機會見到其她同齡的孩子,更沒有機會在雨中撒歡,這會兒都放開了,彩紙拿紅線串著,指揮著高大的嬤嬤擺放在樹上。
這一派雨中戲花圖伴隨著孩子清鈴般的笑聲,好不熱鬧。
“母妃,你瞧,孩兒方才繡的彩箋圖!”稚嫩的孩童聲線從旁邊傳來,我不由轉過頭去。
只瞧見一個粉衣小姑娘,舉著手裡七歪八扭的女紅,湊到大燕王妃臉邊上,樂得兩眼眯成一條縫兒。
王妃不無尷尬地笑著接過女紅,摸摸她的細辮子,以示獎勵。小孩子哪裡知道這個,旁邊圍著一圈兒的貴戚都捂嘴偷笑,她還渾然不覺,踮起腳尖在母親面孔上輕啄一口,輕快地跑走了。
“叫殿下見笑了,那是燕小九,從小就是這個性子。”大燕王妃似乎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低頭淺笑了一下,面上旋下去個好看的梨渦。
我有些被這突如其來的搭話驚到,平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