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第1/2 頁)
我說罷就回過頭去不再看他,旁邊的侍從和州兵雖然沒有了利刃在手,但是還在對持。
柏永曦撤開手似乎想要過來,但是我扭過頭去,望著後面剛剛緩步走來的披麻戴孝人,攏了一下亂七八糟的頭髮。
那人著衰裳,持竹杖,綁苴絰,絞麻為繩,踏著菅屨。他趿拉著來,身無官服,雙目炯炯:“此,千家氏萬家名之柩。”
“死者已矣,大人節哀順變。天災洪水,應同國喪。”我望著他道。
這便是胡刺史,年過半百的他在邊城一帶頗有威望,在這些地方已經堅守遊離了三十年,來前我見過他的畫像,也聽說是個剛正不阿的人。
我忽然想起姜州牧扯謊說是他帶走了銀兩,現在只覺好笑。
刺史監察太守,這樣重要的位置是容不得私下交往的,所以每三年都要換一撥,免得讓官員之間互相包庇,混淆視聽。
胡敬在升為刺史後已經做了四州刺史,都是繞著邊疆的苦寒之地,這些地方天高皇帝遠,臣民訊息閉塞,這種地方為官也是苦差事,能做好更是不容易。
和先前那位姜州牧不同,他是切實有功績傳回的。他在任期間拉下馬四個縣尉,兩個縣丞,兩個縣令,當年的青州太守還險些被告得連遮羞褲都不剩,正是個鐵面無私絕不徇私枉法的主兒。
現在一看這人的性情果真直爽義氣,為臣民披麻戴孝,目無長官皇室,開口就是叫我弔唁。
是位好官,也頗有長吏的風範。他靜默了片刻,仔仔細細把我打量一遍,方才狐疑道:“閣下是?”
此話一出,大家都傻了眼。
合著他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也是,我現在滿身泥漿,還來不及整理儀容,哪裡看得出來是一國公主殿下?
旁邊的白副尉悄悄湊到他身邊耳語幾句,他這才恍然明白過來,緊鎖雙眉壓著聲音罵:“糊塗!是誰準你們自作主張的?!別以為你掛個姓老夫就不敢動你……”
他跟前兩步,深深對我行了一禮:“下官胡敬,任許州刺史,參見公主殿下。恕下官眼拙,這些小子不懂事,請殿下儘管降罪。”
說著,他就真的不動了,真的等我降罪似的。
我雖是公主,可這裡皇權鞭長莫及,朝廷管轄薄弱的這裡,或許早已沒有人知道當今皇帝姓甚名誰,也不知道膝下有什麼公主皇子。這種事情我自然曉得輕重緩急,也有自知之明,不會胡來搶別人的職權。
話雖如此,誠意也拿了出來,可是真正意義又是不一樣了。
別給臉不要臉——我一直深諳這個道理。
我虛扶了一把胡刺史:“胡大人莫要拘禮,大人這些年為南篁做的貢獻有目共睹,況且方才也都是些小插曲,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誰知道這胡大人就真的長揖不起了:“殿下,這些人罪有應得,請下旨責罰!”
我愣住。
沒有想到這位大人並不是在給我臺階,也並不是跟我客套,而是真的要我懲戒這些人嗎?
“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無五音,難正六律。無國法,無尊上,何來家國!”他發狠橫過去一眼,前面的船伕嚇得全都跪了下來——包括拉我的那個——還有白副尉也顫顫巍巍地軟下去,“你們這群人是想當反賊不成?天災國難當頭,成天居心不良,盡動歪腦筋,有力氣沒地方使,全都給我滾到縣衙裡扛板子去!”
我眉心一跳,連忙攔住這位暴脾氣的爺:“胡大人,念在他們初犯,就放過他們這回罷。他們也是關心則亂,情有可原,且讓他們將功補過,去將本宮剩下的侍衛接來罷。”
“什麼?”誰料到這位大爺眉毛瞬間立了起來,“好哇,你們這群人還敢怠慢皇兵——”
他這架勢又是要開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