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紅燭半條殘焰短,依稀暗背錦屏(第1/2 頁)
我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
他所說之事連在一起還算有條有理,也解釋了不少細枝末節的東西,因果清晰,並不似在矇頭說謊。
這樣看來他說的東西雖然不可盡信,但王將軍和胡刺史那幾段看似確是真的。
我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周明世,他自是明白我這是認可了,於是起身再拱手進言道:“還有一事殿下或許不知,下官祖籍便是粱州戶楠城,雖然早年遷居皇城,但是也有幸回故地歸鄉祭祖,因此對這裡的民生地勢都略知一二,如若殿下有用下官之處,儘管說來。”
他是粱州戶楠人,那豈非對此地瞭如指掌了?
我心中大喜,面不改色:“如此甚好。”
周明世聞言又是起身,深深行禮。
“不過大人跟著陛下定然是官運亨通,平步青雲,成事後更是一步登天,為何要另擇主而事呢?”我望著周明世被火光晃動的眼睛,忽地哂然一笑。
周明世並沒有馬上回答,不知道是在斟酌我想要的答案,還是沒有料想到我回這樣簡單而直接地詢問他。
我也不說話,就定定地望著他。
燭火在我們之間搖曳,左右飄擺不定,就等著哪個先沉不住氣露出破綻,烈火焚身。
周明世也低頭去看蠟燭,觀了良久,直看得滾燙的蠟水滴下來,順著燭身落進底盤,最後才輕聲道:“蠟炬老矣,只欠東風。”
“是東風亦是東宮?”我撫平了額前的碎髮,隨口問他,袖子拂過帶去一陣淡淡的風,本就七歪八扭的火光立刻抽搐起來,縮起了腦袋。
周明世俯身垂首:“殿下聰慧。”
我抬起頭,笑語嫣然:“那煩請大人明日帶本宮在邊牆和柳江交流處走一遭。”
他自是滿口答應,後又道句夜深不便打擾我歇息,就先告退了。
我望著哭泣的燭火,良久方才疲憊地靠回床上。
沒有想到,到頭來竟然還是藉著我這個便宜弟弟的名頭收了周明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通了一下午的風,現在午夜乍醒明明窗門緊閉,卻感覺絲絲涼意入腑,冷氣直鑽到心裡去。
我拂滅了床頭的蠟燭,眼前陷入黑暗,什麼也看不見,感覺面前是一汪在暴風雨當中被打得千瘡百孔的黑水,翻卷著,變幻著,攢動著,似乎永不停歇。
東風過,浪濤起,明月海上生。
可惜,我看不見月亮,只能看見稠密陰鬱的雲,緩緩勾勒出當頭壓下的房梁。
夢裡依舊是這樣陰沉的天氣,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到處散發著腐爛的氣息,我不敢低頭,也不敢抬頭,獨自行走在那條熟悉的路上,跌跌撞撞。
葉子被敲打得連根折斷,樹木蕭瑟顫抖,我站不穩,卻要逼自己站穩。
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身上的鈍痛,可以深刻地感覺到自己每寸面板都要炸開。風雨就像是凌遲的刀子,不管我是否向前都會毫不猶豫地削下幾片血肉。我甚至懷疑自己還來不及走到盡頭,就要只剩下一堆白骨。
大概,我快要死了吧。
我慢慢低下頭,映入眼簾的是猩紅,是本不該出現在我手上的顏色,是我最不希望看見的東西。我在心裡吶喊了一路,乞求了一路,懇求這不應該是真的,但是低頭的剎那,才懂得了真切的含義。
我沒有死。
我渾渾噩噩地蹌了兩步,泥漿濺溼了褲腳,腿一軟,漫天的雨陡然炸開,劈頭蓋臉地把我淋得透溼。
一開始滴滴答答的雨現在幾乎是連成了不斷的水柱,順著我的頭髮澆下來,順著我的鼻樑七歪八扭,最後滿臉都是水,也分辨不出來哪些是落下的,哪些是原先就有的。
雨這麼大,可是凝固在我身上的,刻在我心裡的卻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