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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劍籲出口氣,道:“妹妹遠路而來,可倦了?上船來坐坐如何?”
林代應諾登船。
船靠在崖邊,船舷比岸還低一點。搭板在岸那頭比較高、在船這頭比較低。從岸至船,其實是“下船”。
風不大,船上帆攏得低低的,如人的衣角,輕輕拍拍的搖,細浪、小船與搭板,也隨之輕輕拍拍的搖。
船秀氣,搭板也修長,只宜獨行。不適合僕婦攙扶小姐行走。
林代足落小船甲板時,小船又一晃,林代也跟著一晃。
小船上一雙雪白小狐狸般可愛的小僮,一邊一個,攙住了林代。他們仰臉笑,笑容也像狐狸尾巴般,毛茸茸的。叫人心底癢癢。
雲劍口呼妹妹。替林代介紹:“這是蝶老闆。蝶笑花。”
蝶撲花醉,笑意彌望,卻不知是蝶莞爾。還是花嫣然。
林代一路有所耳聞,此時不動聲色揚了揚眉毛。
不愧癲狂戲子,絕色傾城。上一世,雲劍是為了他。才拖延著不肯答應與毓笙的婚事麼?那他對毓笙之死也算負有責任了。
林代從容坐下。
會為一個男人相思成疾、激怒而死,林毓笙自己對自己的死負有最大責任。林代暫時不打算替她譴責別人。林代沒那麼空。
雲劍摸摸鼻子。覺出了氣氛之尷尬,也體會到自己有責任打破尷尬,靈機一動,有了主意。嗔怪毓笙和蝶笑花兩個:“你們啊,真不懂事!”
完全是長兄責怪幼年弟妹的口氣。
他的手首先指向蝶笑花額角:“你!半夜三更,荒郊野鄰。就這麼條船,就這麼兩個小孩子服侍你。點著燈、拉著琴,怎麼得了?你怕強盜不來劫你是不是?!”
名花傾國,泊船荒郊,燃燈求歡,這確實是誘人犯罪的架式。
雲劍繼續對著林代:“妹子你——”
林代實也倦了,手肘支著船舷,螓首靠在手臂上,那麼點兒委屈、那麼點兒恃寵而嬌,鼻腔裡若有似無漫然一聲:“嗯?”像在乖乖聆訓、又像頂嘴,頂也頂得嬌軟,似新出殼的小鳥雛黃絨絨的腦袋,叫人怎麼氣得起來?
雲劍訓不下去。
蝶笑花掩袖“嗤”一聲笑。
那笑聲似為討美人歡喜而手撕開的絲帛,偏是手又柔、帛又軟,還沒聽得真,已經掩了去,叫人無可奈何。
雲劍左右是這樣兩個絕色的纖美人兒,偏又都是妖孽的氣韻、玲瓏七竅的心思,輕一句不得、重一句不得,叫他沖天劍意,至此也化為泥灘裡膠了淺的船兒,進退無力,只有朝邱嬤嬤深作一揖,苦笑求情:“嬤嬤,這樣晚,路又難走,怎麼能叫姑娘來呢?”
邱嬤嬤也訴苦:“二公子,你又到這裡來做什麼?這、這——”睨著蝶笑花,實在說不出話來。
猛聽一陣聲響。
如狂風折枝,然而狂風哪有這般粗笨!
如猛獸踐林,然而猛獸建有這般狡惡!
當中還夾雜著些鬼哭魔笑,然而鬼魔又哪有這樣容易降臨人間!
這來的,是綠林的狂風、江湖的獸,是打家劫舍的魔與鬼!
雲劍、邱慧天挺身而出禦敵,蝶笑花伸纖手,撥開舷窗縫,將雲劍英姿看在眼裡,輕聲道:“我若是真正的老闆,此時得叫一聲‘賞’,叫人撮十簸銀錢撒上臺去!”
音質如雪花輕輕敲落在凝冰的鴛鴦瓦上。
林代聽著,但沒有作答。
一個好人家的規矩女兒,不應該和一個戲子對答。
——一個好人家的規矩女兒,根本不應該和一個戲子擠在一個艙裡。
林代本質上不算什麼“規矩女兒”,但來這麼久了,也總學會裝裝樣。何況她又懶,不說話總是省力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