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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似乎是間地下室,孤零零的一盞頂燈沒法照亮角落,汽油刺鼻的氣味在空氣中浮動。他就直立在這樣的空間裡,身軀瘦長,乾淨的灰色套頭毛衣領口露出白色襯衫的衣領,舉在半空中維持著打響指姿勢的左手五指修長,袖口微微捲起,老舊的銀色手錶反射頭頂的燈光,幾乎是他全身上下最刺眼的一點。
他的臉龐白皙乾淨,五官清秀,微翹的嘴唇勾出一抹笑意,淺灰色眼仁目光從容地注視著我,像是在等待我的反應。
張了張嘴,我運轉遲緩的大腦在幾秒的空白過後,才終於想起他的名字:「曹晨……」
不過一個瞬間的時間,那晚秦森根據已有線索推測出的兇手特徵便閃過我的腦內:男性,有醫學背景,住所或工作地就在我們的別墅周圍,儀表堂堂,擁有特殊的職業能夠讓被害人放鬆警惕並且邀請他進屋……
「好久不見,魏琳。」曹晨滿意地對我微笑,「真高興你還記得我。」
我試著掙了掙手腳,卻無濟於事,「你這是做什麼?」
「別緊張,我會幫你。」他口吻安撫,彎下腰拎起腳邊一個沉甸甸的冷藏箱,踱到我跟前,將冷藏箱穩穩放在了我身旁一張高腿圓凳上。我反射性地往後縮了縮,被椅背擋住了退路。他好像對我的躲閃渾然不覺,不緊不慢開啟了那個冷藏箱。
箱子裡的東西暴露在燈光下時,我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頭一跳。
冰袋上擺著一隻慘白的手,還有好幾片皮肉,以及一對暗紅色的乳/頭。它們都被清洗了血跡,精心擺放在冷藏箱中,就好像郊遊前整齊碼放在冷藏箱內的用來燒烤的生肉。胃裡一陣熱湧沖向喉口,有那麼一瞬間我差點要嘔吐。
「是你?」我抬眼去看他的側臉,能瞧清燈光在他臉龐上拉扯出的每一道陰影,「那九個被害人都是你殺的?」
為什麼?為什麼當時會沒有想到他?他就在別墅附近的藥店工作……作為藥店的醫生,他還為顧客提供簡單的上門出診服務……在那回秦森無理取鬧把他趕出我們家之前,每回秦森生病,我都是請他替秦森輸液打針。
「噓——」豎起食指抵在唇邊,曹晨咧嘴一笑,摸了摸我的頭髮,「等等,我很快回來。」
我渾身一顫,別開頭躲開。他似乎並不介意,直起身走向角落裡通往地面的水泥階梯,一步步拾級而上。我聽得到他在上面走動的腳步聲,他像是繞著牆角走了一圈,步伐緩慢,同時在傾倒什麼液體。記起空氣中汽油的氣味,我打了個冷戰。
他要放火。
扭頭觀察四周,我想要找到能用上的工具,卻猛地瞧清了正前方那面牆上的東西——那是一面穿衣鏡,曹晨剛才站在那裡的時候用整副身軀擋住了它。扎眼的紅色讓我下意識收回視線,不敢再去看它。
狂跳的心臟幾乎梗在了嗓子眼裡,我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動了動被捆在椅背後頭的手,摸到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我的心跳險些停止。這是秦森在我們結婚後送給我的陶瓷戒指,表面可以摳出一個鋒利的尖角。他花過大量的時間教我自保和逃生的方法,其中就包括利用這枚戒指割斷綁住雙手的繩子。
我細細將尖角摳起,仔細回想秦森的示範,歪著手用它劃磨箍住手腕的粗繩。
曹晨的腳步在這時又回到了地下室的出入口。我止住動作,將尖角按回戒指表面的凹槽裡,抬頭望那個方向看過去。他正彎著腰側身一級級走下臺階,手中的汽油瓶隨著他的移動將透明的液體一路澆上階梯。他的另一隻手裡還抓著一頂用塑膠薄膜封好的假髮。等到走下最後一級階梯,他又拎著汽油瓶沿牆繞了一圈,維持著彎腰的動作把汽油淋在了牆腳。
我屏息留意著他的每一個動作,能夠感覺到脖頸上動脈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