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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上大熔爐不假,真正成鋼也不能說沒有,卻很少很少,絕大部分都跟王和平一樣,將青春燃燒殆盡,等茫然回城卻發現,昔日的城市跟自己就好像多了一層無形的隔膜,他們想融入,卻受到各種各樣的排擠,在內外焦灼中,很多人就此沉淪。
「王和平還好,不管怎麼說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老劉家就不一樣了,劉大娘的兒子五十年代末就響應號召上山下鄉,結果這一去就再沒回來,只託人送回來兩個孩子,至於孩子的媽聽說受不得苦,跟人跑了。
劉家大叔知道後一股氣沒上來就這麼去了,只剩下娘三個苦挨著過活,當我隨著民政部門的同志進到他們居住的土坯房時,就看到劉叢和劉磊用破棉片兒裹著身子縮在床角。
我想抱抱孩子,掀開被子才發現,兩個孩子大冬天的連條褲子都沒穿,之後才從民政部門的同志那裡知道,老劉家除了劉大娘身上的那條劉大叔生前留下的一條褲子外,家裡再找不到一條能穿出去的褲子了。」
說完,林波狠狠的吸了幾口煙,燃燒的光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後倒退,這才吐出一口滿含濁氣的煙霧,眼眶含著煙圈兒道:「說了都不敢想像,解放都三十多年了,老百姓還過成這樣,我這個當官兒的就覺得愧疚的很。
好在劉大叔生前是集體廠的工人,享受直系親屬的接班政策,恰好二十三分廠就是在林大叔所在的集體廠基礎上擴建,我就讓劉叢去接了他爺爺的班兒。」
說到這裡,林波已是虎目含淚,長嘆一聲:「只可惜我一個大老粗半點兒本事都沒有,能幫一個、兩個,廠裡四百多號人卻只能幹瞪眼兒,所以小莊,我林波不求你能把廠子搞得有多好,只要能讓這四百多號人吃飽飯,我就對你感激不盡了啦。」
莊建業聞言只是點點頭,依舊沒說話。
倒不是不想表態,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表態,沒辦法剛剛看一圈兒廠裡的狀況,已經不能用糟糕來形容,裝置老化,管理欠缺,沒有產品,毫無目標,可以說除了一塊亮晶晶的永宏機械廠第二十三分廠的招牌外,其他都是一塌糊塗。
當然也不能一棒子就把二十三分廠打死,至少從接觸過的幹部職工,莊建業感受到令人迷醉的淳樸,這要是在鄉間阡陌,莊建業估計會沉迷其中,體驗滿滿的鄉村情懷。
問題是這裡是工廠,是要生產產品,實現盈利的企業,淳樸再美,吃不飽肚子也白搭。
好在林波這個領導還算不錯,但也僅此而已,畢竟二十三分廠的婆婆多,遠的不說,就說浣城市就有好幾個,所以林波的一家之言聽聽就好,關鍵還是要看看浣城市主要領導的態度。
總而言之,事情很多,問題很雜,說是千條萬緒也不為過,也難怪林光華那個傢伙接到調職令就請病假不來上班兒,就這麼個快被問題堆垮的廠子,是誰也沒心思來。
林波不知道莊建業的心思,見自己話都說得口乾舌燥,莊建業卻始終皺眉不吭一聲,心裡便無奈的嘆口氣。
以為莊建業是看不上這個廠子,說來也是,人家是大學生,天之驕子,去哪兒不能打出一片天,憑什麼要在你這個小小的合辦廠窮困一身,簡直是把蛟龍當泥鰍耍。
可他們二十三分廠真的太需要一個有能力有學識的帶頭人了,正因為如此哪怕明知道這麼做有些對不住莊建業,林波還是準備舍著老臉不要,亮出自己的殺手鐧,只不過他這邊還沒等開口,一輛吉普車便轟隆隆的駛過來。
很快就有幾個人跳下車,前面領頭的那個林波認識,是浣城市的副市長邱大林,跟他並排的那個林波有些眼熟,卻記不起是誰。
可林波記不起,莊建業卻認識,永宏廠的副廠長董城。
「小莊,哈哈,一過來就下基層,不愧是永宏廠年輕幹部的榜樣。」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