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第3/3 頁)
聞祈“嗯”了一聲,她立馬接話:“那我也得回家了,等馬世聰什麼時候有空,你微信聯絡我,我再來教他算術。”
他不理她,拿酒精噴壺給自己的手消毒。
江稚茵不知道他怎麼一陣一陣的,情緒這樣怪異。她整理好自己睡得起皺的衣服以後撩開卷簾門往外走,一腳踩進外面的夜裡。
身後的人嗓音敲冰戛玉,拖得慢悠悠的,跟外面的樹影一起搖晃,叫得人心癢。
“茵茵。”他突然這麼喊,漫不經心地擦著手。
江稚茵一頓,不自覺地吞嚥了一下,機械地扭頭看他,瞧見他眼睛隨唇角帶上弧度,笑意極淡,但的確在笑。
這像是一種莫名的提醒,勾著她去想好多年以前的事。
可實際上聞祈什麼也沒多說,只叫了一聲她的小名,就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然後說:“路上小心。”
不知道有多少人還記得十二年前的事,但江稚茵記得,因為那段日子太特殊,彷彿用尖刀一點點地刻在人生的石碑上,落下來的塵土隨風飛揚。
那時的他們只有彼此,冷的時候蜷縮在通鋪上抱團取暖,熱的時候把自己攤成“大”字在涼蓆上滾來滾去。
她記得第一次見聞祈,那是夏季的陰雨天,空氣悶,呼吸要爆炸,花壇裡的蝸牛蜿蜒著躲進灌木叢裡。
他無力地靠在花壇旁邊,耳廓流血,十指扣進泥土裡,過長的頭髮遮覆在眼皮上,下面是一雙空洞的眼睛,那是被人欺負的證明。
少年長長的鴉睫垂著,裹上雨露,稍稍偏了頭,看見撐著傘站在雨裡的她,沒有求救,也沒有發聲。
江稚茵把他扶到花壇邊坐下,強硬地把自己的傘塞給他,轉頭就擼著袖子跟那幾個小霸王挑架,大喊著他們怎麼這樣打人。
打輸了,就捂著眼睛哇哇哭,跑到王奶奶那裡罵他們欺負人。
江稚茵臉都哭皴了一塊兒,還堅持要扶著聞祈回屋子裡,一路上喋喋不休,說欺負他的人都被奶奶教訓了。
聞祈虛虛抬眼,泛著灰的眼瞳望向她青腫的小臂,抿了唇,說不出話。
因為他聾,也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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