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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為了讓這種差別更加直白,編制工和合同工的工作牌都是不同顏色的。編制工是白卡,合同工是藍卡。白卡戴在身上,不用說話都會被人高看一眼。有時欄目組跟其他部門對接工作,對方也只會跟白卡同事說話,彼此間似乎形成了一種無需言明的默契,白卡是管事的,藍卡是打工的。
那張印著單位名稱的藍色工作牌,在不明就裡的圈外人看來或許是種榮耀,但在圈子裡卻成了一種恥辱。陳秋白覺察到這種潛規則之後,除非萬不得已,再也沒把工作牌戴在脖子上。
央企最不缺有錢人,上下班時段在大門口站上十分鐘,能看上一場豪車展。陳秋白所在的欄目組裡,編制工的家境也都不錯,要麼家裡是北京本地的,要麼父母是公司高管、律師、醫生或者大學教授,京戶京房都是標配。稍微差一點的,也是能夠供得起孩子出國留學的家庭。
陳秋白看見他們手上拎著大牌 logo 的手袋在辦公室進進出出,再次被自卑和虛榮佔據,深陷物慾的泥潭不能自拔。她先是把護膚品和化妝品換成了大牌,又咬牙買了只聖羅蘭的單肩包。衣服實在買不起大牌,也要保證款式經典優雅。或許是因為外在形象得體,同事們都以為她來自家境優渥的家庭。
陳秋白沒有澄清,默默享受著同事們對於她的外貌氣質的誇讚。虛榮心得到滿足後,她在工作上也自信了不少。她英語好,在組裡做的一直是內容策劃的工作,稿子寫得又快又好,同事、製片人、外國專家都十分認可,但唯獨欄目主持人從不給她任何肯定。
這位入行二十多年的頻道一姐,或許是被人捧慣了,性子非常急躁,脾氣說來就來,在辦公室裡大吼大叫是常有的事,氣頭上髒話都能飆出來。心情不爽了,連合作的攝像都能罵一頓。
陳秋白是內容策劃,跟一姐打交道的時候最多,被罵的頻率自然也最高。難聽的字眼像冰雹般噼裡啪啦落下來,在她苦心經營的完美形象上濺了一身泥點。每每此時,她都覺得自己灰頭土臉,在同事面前抬不起頭來。
有些好心同事也會過來安慰她,說:「一姐就那樣,別往心裡去,她也罵過我。」她順著臺階走下來,竭力裝得若無其事,心裡卻還是十分沮喪。畢竟成年人但凡有點自尊,都不會對這種劈頭蓋臉的責罵毫無感覺。
她也已經工作了好幾年,在職場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她從沒見過像一姐那樣完全不在意他人感受的人。後來她也想明白了,因為不需要。
即便是在金字塔的頂層,也是存在階級的。站在塔尖的是那 1的天之驕子,再往下,是那些戴著白卡的人,而她和其他人,不過是這座宏偉建築裡一塊普通的磚石,龐大機器的一顆螺絲釘,蕪雜巢穴裡最微不足道的工蟻。
她見過很多大人物,但那些顯赫的名字跟她從來都不是同一個圈層。她為欄目寫了一年多的稿子,但她的名字從未出現在節目裡。所有的成績都是主持人的,跟她毫無關係。
一年過去了,欄目組新來了好幾個同事,她也成了帶新人的前輩。然而,一姐依舊時不時對她呼來喝去,動不動就把她拎出來像小學生一樣訓斥。陳秋白終於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成就感消失後,工作又變得煎熬起來。
同事都是人精,關係不遠不近,陳秋白也不敢跟他們交心。好在過去一年裡,她交到了一個朋友。女孩叫蘇瑞,行政崗,兩人在工作上沒有競爭關係,又都喜歡時尚美妝,平日裡十分聊得來,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跟這女孩的友誼像一劑鎮痛嗎啡,短暫卻及時地安慰了她。
蘇瑞長得漂亮,家境很好,衣食住行都講求品質。雖說她善解人意,從不評判陳秋白,但陳秋白跟她在一起時,或多或少還是會有些心理壓力。不知不覺間,她也在物慾裡越陷越深,聖羅蘭換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