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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律眼中從來不值一提。這可以長生的軀殼不值一提,這命不值一提,這以血和命換來的力量不值一提。
虛乾怒吼著掙扎,卻已是徒勞。
境外境合攏前巨大的吸力將他和嚴律一同固住,他那龐大的身軀好似被無形之物擰起,卻又無法掙扎——他本就已算是孽靈,在這靈氣之下哪有嚴律這樣血肉之軀耐造。
被擰斷了四肢,折斷脊椎,一點點撕碎吸進了境外境!
嚴律身上的靈火也不例外,幾乎是被奪走,如一團火球頂在境外境上,肉眼可見地被吸進其中。
“嚴律,”薛清極終於知曉嚴律見他自毀時是什麼感受,只覺得天崩地裂,“嚴律!”
火光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律的人身。
他人身本就比原身小了很多,半邊身體雖然被絞碎,但卻也趁縮小的這一刻以長刀卡住逐漸縮小的裂口,身體從半空掉落。
求鯉江陣立即運起,江畔固陣符急速燃燒,加速了這陣的穩定。
嚴律自半空掉落,他的獸瞳已無力收起,只來得及抬頭看一眼蒼穹,見合陣已溫和地隱去,靈風颳過,如千年前六峰之上,那總吹得人瞌睡的山嵐。
他感覺自己落入江水中,陣眼四周的水牆合攏,將三把劍和石像再次淹沒。
江水中有一雙手托起他。
他知道那是薛清極。
他的小仙童。
江底昏暗的河水中,嚴律想起千年前那個雪夜,他已打算離開,一隻手卻忽然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腳踝。
他低頭看了一眼,正對上一雙澄澈的雙眼。
那眼裡是他和火光,是他站在火光之中,站在雪夜裡。
好像他是大雪中為他而來的火,燒起來就無法停歇。
那也是嚴律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好像在一個人眼裡落下了不可泯滅的痕跡,他興趣來了,救他回去,特別喜歡他那雙眼睛。
因為那雪夜的眼神,百餘年來都從未變過。
一直都那樣看著也。
妖皇心裡忽地有些莫名滋味——他活了那麼久,所有人都是要離開他的,轉世輪迴,將他拋諸腦後,但薛清極的眼神兒卻好像始終都在提醒他:我把你烙印在我的魂兒上。
竟然成真了。
求鯉江畔,小輩兒們不顧身體損傷衝進江水,虺族四處遊走,終於將三個人帶出江面。
其中一個虺族竟然還找到了隋辨的眼鏡兒,剛架到他鼻樑上,小孩兒就醒了,哇哇地吐水。
岸邊登時亂作一團,“隋辨”“年兒”“嚴哥”“妖皇”地亂喊一氣兒。
嚴律好似從一團黑暗中被拽出,猛然神魂歸位睜開眼,他半邊兒身體已經血肉模糊,令人不敢多看,咳出帶血的水,掙扎著從地上爬起。
“嚴哥,嚴哥!”青婭急忙喊道,“你不能挪動……”
所有人的喊聲都無法令嚴律聽見,他幾乎是半爬著來到那具歪著頭生死不明的軀殼前,將其半摟在懷裡。
薛清極雙眼緊閉,嘴唇發白,嚴律起先摸了一下他的鼻息,手一抖,腦中忽然一片空白。
隨即又去摸他胸口,不知是不是錯覺,那裡似乎仍有格外緩慢的心跳。
他一時間頭暈目眩,抓住薛清極的手,不自覺地用古語低聲道:“我不計較你騙我了,但你已經說過,那是最後一次……是最後一次!”
千年前也是在求鯉江畔,也是這樣的姿勢,幾乎要了嚴律的半條命。
他耳中嗡鳴,當年乾涸的眼眶如今終於滾出淚水來,他已很是虛弱,甚至無法哭出聲音。
忽然感到掌心一陣灼燒,低頭看去,見薛清極這已經成為“容器”的軀殼手腕上忽然生出幾圈兒血色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