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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白茶的品種很多,服務員向他們推薦了一樣。
這樣的地方喝茶都是其次,靜謐得不像是在城裡,月色遍地,照在屋瓦之上彷彿殘雪,疏疏地漏下來。簷頭的紙燈籠在風中微微晃動,有隱約的琵琶聲,細聽才知道原來是蘇州評彈。
隔水聽來,飄渺似仙樂。
喝一壺茶,配幾樣精緻的淮揚點心,本來晚上吃得挺飽,可是那些點心做得很漂亮,味道又好,不知不覺又吃了不少。她吁了一口氣,說:“這樣的地方你怎麼找到的?”
“上次公司在這裡開高管會。”他笑著告訴她,“一幫老外覺得這裡安靜,就在正對著園林的會議室裡,大講特講對沖基金和東南亞貨幣體系。在場除了我還有一箇中國人,他對我說:‘焚琴煮鶴。’我說:‘是,這樣的好地方,應該帶著喜歡的人來。’”
再多話都是多餘,白茶淡淡的香氣氤氳,評彈的聲音很好聽。蘇州話字字香糯,可是半句也聽不懂,叫了服務員來問,才知道是著名的《再生緣》。
“我們兩個也是焚琴煮鶴。”文昕不由得笑,“唱了半天都不知道在唱什麼。”
他卻另起了一個話題:“會滑冰嗎?”
當然會,小時候冬天黃河會凍得結結實實,還有水塘,那時候一幫孩子最大的樂趣就是去滑冰。放了學就揹著冰刀,成群結隊去滑冰,那時候花樣很多,除了比賽誰滑得最快,還比賽誰最會轉圈,誰能像電視上那樣,滑出各種各樣的花式。
她向他講起家鄉的冬天,講起那些河山滑冰的趣事他聽得津津有味。
大學畢業後她就再沒滑過冰,他慫恿她:“今晚要不要試一試?”
“啊?”她駭笑,“沒冰刀,再說這裡哪能滑冰?外頭池子裡?”
“酒店肯定有冰刀,咱們去公園的湖裡,這時候湖水一定凍結實了。”
她覺得很好玩,像小時候老師家長再三恫嚇,說會掉進冰窟裡,可是大家還是偷偷地去滑冰,有一種犯法似的快樂。酒店另外有一道隱秘的門通往公園。這時候公園已經情場關門了,不見了遊客,四處只有寂寞的路燈。他們拎著冰刀溜進去,開孔器凜冽,地上彷彿有霜,走了一陣子,文昕才發現原來那不是霜,而是月光。
城市裡很少看見天際線,可是這裡卻靜得彷彿另外一個世界。遠遠已經看見冒著寒煙的湖面,還有繞著湖的柳堤,瓊樓玉宇一般的雕樑畫棟,都浴在月色裡。除了他們,再看不到任何人,整座皇家園林似乎都已經睡著了,他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替她包住頭臉。
細膩的開司米很柔軟,有淡淡的茶香,和一種薄荷般清涼的香氣,文昕覺得很溫暖。
他所:“我先下去試試。”
“會不會有冰窟?”文昕因為臉被圍巾給矇住了,所以說話也嗡嗡的,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擔憂地看著他。
“不會。”他彷彿挺有把握,“什剎海都有好多人滑冰,這裡一定也挺安全。”
他在冰面上走了一趟,襯著遠遠山嵐的背影,人是冰雪世界中的芥子,遠遠看到他回頭衝她笑:“下來吧,挺結實的。”
文昕好久沒有滑冰,剛下去就差點栽了一跟斗,幸好梁江拉住了她的手。他沒有再放手,兩個人牽手在冰面上滑行,像是兩顆自由的流星。抬頭望去,天空幽藍,月亮是一痕白色的殘巨玦,寒氣湛然。風割在臉上像刀子一般,可是心裡卻是暖的。
他說:“要是有音樂就好了。”
“要不用手機?”她也覺得挺快樂,快樂的時候總希望有音樂。
“我手機裡全是預設鈴聲。”
“沒關係。”她掏出手機,摘下手套,然後聯上網路,迅速地下載一首彩鈴。手機播放的聲音很小,可是這樣安靜的深夜,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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